萧瑀沉吟片刻道:“应该是大隋对江南的高压政策,触动豪门士族的利益,才引起的叛乱吧。”
杨广点点头:“继续说。”
萧瑀道:“把南方所有的军政长官换成北人,江南世家子弟想做官,只能通过科举,这算是把他们三百多年的特权剥夺了。而且还让他们释放家丁,还家丁自由身。更是在民间强行传播‘五教’,引起百姓反感,而且有流言称要把江南之民迁入关中,这才引起叛乱。”
萧瑀就是出身江南皇族,他如何能不清楚这里的事,他把江南豪族的心思理解的最透。
有些话他身为南人不方便说,南方豪族不在乎皇帝姓什么,只认为无论皇帝姓什么,这片土地都该归他们这些豪族管理,最好的方式就是南北分裂。
杨广点头,萧瑀年纪虽小,这些看得算是够清楚。
杨广道:“南陈平定的太快,江南豪族并没有受到什么的损失就投降了,所以他们依旧有对抗朝廷的能力。陈叔宝在位,骄奢淫逸,巧取豪夺,江南的百姓都没反,我大隋刚刚平定南陈,就免其赋税,为什么要反?其实江南的百姓已经在开始接受北人的统治,只是被豪族裹挟。但也因为得不到广大百姓的支持,所以很快就被杨素平定了。即便再发生什么叛乱,对大隋来说,也没什么威胁可言,就是杀光这些豪族对大隋来说,也是轻而易举。但这些不是重点。”
萧瑀精神一振,要说到重点了:“那重点是什么?”
杨广道:“江南造反不造反对大隋来说没什么,但对我来说就完全不同了。”
萧瑀明白了,杨广可不是皇帝,他的任务是替皇帝看着江南。真有造反的,就算最后平定了,也是他失职。
可是,难道江南还会有人造反吗?
杨广这几年在江南的治理以安抚为主,给了南人充足的时间适应,可以说卓有成效,该不至于还有人造反。
杨广看出萧瑀的疑问,道:“不要忘了这次京城漩涡的核心,是佛门挑起的我与太子之间的矛盾。江南是佛门的大本营,南陈能这么轻易的被平定,其中佛门起了重要作用。大隋打的轻松,百姓少受战乱之苦,江南豪族也得以保存,真是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重点是这些豪族保留了抗衡朝廷的力量。为了安抚江南,我也在倚重佛教,可是这次我与佛门彻底决裂,那么到底是我打入了佛门的后方,还是佛门打入了我的后方,就只能看结果了。”
萧瑀明白了,杨广怕佛门在江南挑事儿。
作为江南人,萧瑀也崇信佛教,可是杨广是自己的亲姐夫,是自己的富贵所依,他还没坚贞到为了信仰大义灭亲的程度。况且杨广并不是针对佛教,只是针对梵清惠这样的佛门政客。
想到佛门势力之大,萧瑀就觉得头皮发麻,杨广也许有能力震慑住江南,自己能行吗?
看年轻的萧瑀面露迟疑,杨广道:“你就放心大胆的做,真有事,自然会有人助你。”
萧瑀年轻,如果杨广此时已经是皇帝,为了培养萧瑀,付出些代价也值得。但此时的杨广并非说一不二,萧瑀惹下的任何麻烦,都要算到杨广头上。从能力上说,萧瑀并不是最佳人选。
可是还是那句话,信任才是最重要的,萧瑀是实在亲戚,萧妃的亲弟弟。同宗杨姓,或者其他朝臣都有选择的机会,而萧瑀只有紧靠自己才是最有利的,外戚能专权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不是不能选择太子杨勇,可是那就太蠢了。
安排好萧瑀,杨广长出一口气,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
本来萧瑀作为亡国的王子,无论给他多高的待遇,都不该轻易离开京城,这次是独孤皇后作保,杨坚网开一面,放他离京。
送走萧瑀,鱼赞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杨广身后,低低的声音道:“宋缺秘密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