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悲痛不已,夫婿是愚孝的,她只好半路停下,进棺材铺子为已去的妯娌挑选身后物。
不曾想,这个当口,赵老夫人仍在发难。马车停在府门外,赵纲命人开门,送棺入府,赵老夫人一听,从轿子里蹦出来,说什么都不肯,边哭边捶,口里谩骂:“你这横心肝儿的,为娘受你媳妇儿的气,为的都是谁!这棺材里的贱人倘或再克了你,克了盛儿,怎么好哟。那可是我赵家唯一的男丁呀,你这贼儿,还有脸面去见你爹嘛!走角门,走角门!”
说罢掏出帕子,瘫坐在地嗷嗷直哭。
赵纲心性软绵,又是个愚孝的,见老母亲哭成这样,慌忙搀扶,一脸难色道:“儿不孝,儿不孝,母亲快起来吧,儿应允母亲便是。”
等到李氏置办回来,得知周氏棺身是打角门进的府,气得两眼擦黑。
就此拉开了打擂台的序幕,赵府上下,鸡犬不宁。
白龙寺老主持与明楼老师傅是亲兄弟,两人早年都受过郭皇后恩惠,这法寺武僧里,有许多刘五的兄弟眼线,因此刘五得到的消息,比赵纲夫妇更为详实。
在温琅与忍冬出宫路上,一面驾车,一面禀明。
马车晃动,疾行在余晖将落的长街上。今日落雨,潮气深重,正值晚上用饭的时辰,街上没多少行人,忍冬一言不发,被温琅握住的手冷如冰锥。
赵老夫人初到白龙寺不曾提及是赵家,况且女眷客舍隔着数道院墙,僧人不能进出。直到她将人发卖,李氏两名心腹找和尚相助,他们才知道,这是太子妃母家家仆。
然则,为时已晚。
忍冬胸口沉闷,刘五通禀完毕,已经许久没说话了,她仍呆呆望着雕花门扇上的剪影,一言不发。
五感顿涩。
风雨欲来前的沉寂,最为幽微。温琅紧紧地拥着她,感受到怀中人微微地发颤,眉目肃然,一眼不眨,眼底却是通红。
同车的阿越更不敢说话,她伺候忍冬时日不长,也知道二夫人对太子妃而言,养恩浩大,说句情同母女不为过。隔着内外城门而已,山山水水奔波一路,二夫人竟…………
“两殿下留心!”刘五骤然高声提醒。
前头开道随侍提缰呵斥,避开道上冲出的野狗,随后数十人打折,转入春明巷。马车晃幅稍大,温琅将忍冬护在怀中,她只受了轻微颠簸,可察觉有什么滑落下来,于是木讷地抬手,摸到了一片潮湿水光。
她哭了?
她哭了。
她天生少泪,多少年不曾哭了。忍冬浑身哆嗦了一下,再抬手,又是一大片氤氲湿润,两手不可置信地在抖,越来越不可控。
温琅如鲠在喉,大掌拖住她冰冷的手。一滴两滴三滴,忍冬不可控制的泪水接连砸在他虎口,润泽过细小的纹路,往下流淌。
车室狭小,太子爷忍耐抑制的悲愤伴随一重一浅呼吸,几乎如有实质,压迫人心。阿越见忍冬落泪,张目哑口。
要知道,太子妃挨了家法,掌心破皮见血。她哭成个泪人儿,蒙受不白之冤的太子妃是一滴眼泪不落,就像天生无泪的。可这会儿,太子妃哭了,泪水越淌越多,仿佛无意识地。
忍冬茫然无措,举手看泪的样子,比起嚎啕大哭还叫人难受。
前头接连传来高亢马嘶,马车骤停。
东宫护卫打扮简素,赵家下人连着几日催赶看热闹的来人,都累了。一见有人勒马门外,精神紧绷地下来,不问来者是谁,先就驱人。
因是太子妃母家,东宫卫深知太子爱重太子妃,连同她家下人也不敢轻慢,遂一个个下马来。才刚作揖,门内刁嬷嬷几人听到响动,以为和今早一样,是刘家王家或者哪个和李氏交好的人家前来助阵,袖子一卷骂了出来。
“别人家里死人了你们赶来得到勤快,帮着儿媳骂婆母,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这儿可是京城!”
一个骂开,后头几个接着把话往外砸:“别不是家里缺吃少喝,见旁人家里死人了,打量着有酒有肉置办,来大官人府上讨口死人饭罢!”
“好钢口,不知撑死!哪家的狗奴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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