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什么客人?!”
“你这么激动干嘛,”郑艳姝语气责备,细听却有些心虚的意思,敷衍道,“行了你别管了,天都黑了,你抓紧睡觉啊!睡觉前喝杯水……”
“他是谁?……”沈知砚红着眼睛问。
他听到电话那边,郑艳姝用讨好的语气向那人大声说:“榛子哥,再等一下哈,我马上好……”
沈知砚熄了声。
郑艳姝道:“挂了,一会儿别给我打电话……”
沈知砚终于反应过来,那是妈妈的嫖客。他刚确认了妈妈的安全还惊魂未定,此时又心急不已。
“妈!您又在干什么,”沈知砚心里犯酸,憋着股火儿,“您又和那些人……”
“哎呀!都说你别管了!”
“您这是为了什么?!”沈知砚的心脏疼,着急却又觉得无话可说,“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我们现在不缺钱了,您不要再……”
“怎么不缺钱了?!”
郑艳姝也急了,她最不乐意他管这件事,每次一提就要吵架。沈知砚从长大以后就不停地阻止她工作,郑艳姝想,要不是我赚钱,你怎么长这么大的?!现在倒是觉得我这工作不行了?
郑艳姝想到这里,那张连珠炮似的嘴咄咄逼人道:“咱家哪里有钱了?妈妈都快愁死了,你怎么还不懂事儿呢?你马上就上大学了……你以为你傍上个有钱的男朋友,咱们家就有钱了?!你要是和他分手了怎么办?”
郑艳姝那边似乎把水流开大了些,似怕浴室外人听见,压低声音道:“……要是有一天你和他吵架了,他威胁你,要把你学籍的事儿捅出去,咱就只能退学,到时候咱跑到外地,连个房都租不起!逃命钱都没有,你说说咱现在有什么钱了?!你男朋友的钱又不是你的!”
沈知砚怔了。
妈妈还不知道他和柏青岑已经分手了。
是啊……他没有钱。
他没有钱啊……
沈知砚的手抓着自己胸口前的衣服布料,喘不过气,忽然想起来:“买Alpha性奴的那二十万,咱不是没花出去吗?那个钱也可以用来上大学的……”
“那个钱不能动!”郑艳姝急道,“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你知不知道你生殖腔什么情况?你到底懂不懂“性爱安抚”意味着什么啊?……”
郑艳姝喘了口气,勉强平心静气道:“妈妈还是原来的想法,最好就是和月美人结婚,妈妈得给你买个月美人。但现在柏青岑揪着你不放,妈妈也没法子,但如果以后你俩分手了,这二十万还是要买个月美人回来……”
沈知砚喘息着,情绪在胸膛翻涌着,脸埋在胳膊里。
他可以理解妈妈,在妈妈的心里那二十万的确是不该动的。
一来,他的生殖腔必须通过“性爱安抚”治疗,而“性爱安抚”需要完全听话、极有忍耐力的Alpha来配合,不是性奴出身的Alpha很难做到这一点,更没有义务牺牲自己去伺候他一个月美人。
二来,妈妈被剥削了半辈子,她不会允许自己儿子再度为奴的!只有给他买个月美人当丈夫,他才不会沦为丈夫随意摆布的玩具。
可是他们现在没钱啊!高三的学费,大学的学费,他之前打了很多份工了,他知道零工的工资被压榨的有多低!他根本凑不起学费!
为什么赚钱这么难啊……
妈妈在为了赚钱去卖身,她亲手把自己送到那些畜生的床上……沈知砚想起他暑假回来那一天,看见的那个脸上横肉堆积在一起的中年男人,那个人根本不把妈妈当人看,对待妈妈像对待木砧板上被菜刀剁碎的烂肉,把肉揉来搡去,捏成各种形状。
“妈……我、我会想办法挣到钱的!您要挣钱的话,您找份工作,行吗?……”沈知砚小声啜泣,“我去给您找份好点的工作……”
郑艳姝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轻了:“砚砚啊……你为什么还不明白呢?妈妈已经习惯了……”她的声音越发微弱,语气却坚决而平稳,“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嘟……
嘟……
电话断了。
沈知砚忽然感觉到深深的无力,他觉得很累,身心俱疲,肩背压着千斤重,那压力感穿透血液,直击心脏。
手机又响起铃声,沈知砚通红的眼睛看着备注,点击接听。
“喂,柏青岑。”
风声吹得树梢哗哗响,浓黑色的夜里,沈知砚坐在台阶上,心跳几乎泯无声息。
他说:
“我就在五号楼楼下……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