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人却发现裴凛早就暗中转移资产,卷走了陈氏的大半身家。他不仅没有死,还在北方摇身一变,成了旁人口中“白手起家”的企业家。
没人知道男人所谓的白手起家,背后是如何吸了女人的血。
陈父气得一病不起,弟弟与她决裂,负气远走。陈汀兰一个人艰难地把儿子养到上中学的年纪,裴家的人却上了门。
直到这时,陈汀兰才知道丈夫其实是北城裴家的四公子。之前那些年,不过是兄弟斗争中一着不慎落了败,因而被裴家发落到了南岛上。
她带着裴叙川跟那些人去了北城,而裴凛的身边,站着早年明媒正娶的发妻,陪着终于失而复得的白月光,还有着无数的莺莺燕燕。
就这样,他们的身份从妻子和儿子,变成了情妇和私生子。
裴家人口复杂,陈汀兰没什么心机手腕,没过几年就被折磨得积郁成疾,接着又在一场车祸中成了植物人。
裴叙川坚信那场车祸是人为操纵。母亲出事前的一段时间里言辞闪烁,隐约透露出她撞破了什么事。
但裴家上下没有一个人为他主持公道。数月后,裴凛做主拔掉了维持陈汀兰生命的管子。裴叙川难以置信,却被人死死拉住困在病房门外无法上前,只能亲眼看着母亲是如何离开了这个世界。
陈汀兰的呼吸停止之后,裴凛从她手上摘下了这枚她到死都戴着的婚戒。
当时的画面,如今依旧历历在目。
裴叙川在陈汀兰墓前枯坐了很久,又说了几句话,夜晚降临时才披着月色沿台阶下山。
山中风凉,他的外套落在山脚下的车里,身上只有一件白衬衫。指尖冰凉,形影相吊,越发像一只孤魂野鬼。
走到半山腰时,裴叙川远远看见下面的台阶上有个人影在慢慢地向上走。
到了近处,他才看清那是程斯归。
程斯归臂弯里挽着件衣服,在几阶台阶下站定,仰头目光盈盈地看向裴叙川,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好似撒娇要他拉他。
月光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眼眸越显明亮,程斯归说:“我来接你回家啦。”
裴叙川低头看着他,鬼使神差搭上了他的手。
程斯归弯起总是含笑的眉眼,手上轻轻向下一拉,裴叙川顺势下了几阶站到他身边,好像被他拉回了人间。
山里的夜晚是冷的,程斯归的手是暖的。
裴叙川披着程斯归拿来的厚风衣,和他一起回到了山脚下的车里。放下座位与司机之间的挡板后,他问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男孩:“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
程斯归感觉他似乎又有点生气,只得边含糊其辞边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就是不肯直接回答他的话。
裴叙川扬手在他腰臀间重重拍了一下,说:“别以为能蒙混过关。”
“是……沁意姐姐有公事找你,实在联系不上,问到我这里来,然后……我自己猜的。”程斯归越说声音越小,身体靠在裴叙川胸前,贴着他心脏所在的位置。
裴叙川倒没有动怒,过了会,又问:“书写得怎么样了?”
程斯归正在写的是系列小说的第二部,他听见丈夫难得关心他的事,以为裴叙川看了前作,很是高兴,叽叽喳喳分享了一堆有的没的的事。
又问裴叙川:“你想知道他们的结局吗?”
裴叙川压根不知道他说的那些是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
程斯归却搂着他的脖子,笑得有几分狡黠:“结局早就定好了,但是……等你也喜欢上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一部小说的结局对裴叙川来说并没什么吸引力,他没有应声。不看他的书,对裴叙川来说算不得什么,就像不爱程斯归,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程斯归也不恼,伏在丈夫胸口小憩了一会儿。昨夜折腾到了很晚,清晨醒得又早,回家的漫长车程中,程斯归的困意无法自抑地上涌。
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前,他喃喃道:“叙川,以后我都陪着你。”
裴叙川低头看向他的侧脸,这个男孩在自以为是地安慰他,说完这句后像完成了什么夙愿似的,心满意足合上沉沉眼皮,抱着他坠入了睡梦之中。
匀称的呼吸声中,裴叙川抬起一只手,迟疑片刻后,轻轻落在了程斯归温热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