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碎石小径上,屏息静听,那凹凸的碎石恪得脚底有些难受。
透过灰褐色枝丫的fèng隙,隐隐得见凌璇宝蓝色宫装,广袖下垂,衣袂处织绣彩斑蝴蝶、展翅欲飞:&ldo;陛下可否想到皇后的最佳人选?&rdo;
&ldo;朕的皇后,无需你操心。&rdo;流澈净语色漠漠。
&ldo;近来坊间传言愈加可怕,甚为难听,言说陛下迟迟不册立皇后,是因为端皇后;还说端皇后乃一代妖后,妖后乱国,妖颜惑主……&rdo;凌璇悠闲道,语气倒像是幸灾乐祸。
&ldo;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给朕闭嘴!&rdo;流澈净骤然怒道,重重拂袖,黑袍衣袂上的明黄云龙纹绣冷冷一荡,龙须利爪状似扑腾。
&ldo;陛下息怒!&rdo;凌璇惶恐的低垂螓首,声细如蚊、音色委屈得令人心怜,&ldo;并非璇儿胡言乱语,璇儿所说皆是从宫女口中听来的,如今洛都确实传言沸腾,陛下不可等闲视之呀!&rdo;
流澈净冷哼一声:&ldo;是何传言,无需你来告诉朕。&rdo;
凌璇像是鼓足勇气,抬眸仰望眼前傲岸的帝王:&ldo;陛下,璇儿有一应对方法,可让坊间传言渐趋消散。&rdo;
&ldo;哦?说来听听。&rdo;流澈净好整以暇道,状似饶有兴趣。
霸天阙杏花天(2)
我紧紧攥着裙子,二月清寒中,掌心微微渗汗。那淡白花瓣贴在苍劲的梗上、宛如小小雪团堆积,那粉红娇嫩依附于细枝、摇摇欲落,浅白粉红,傲霜、欺雪的花瓣皆已衰败,再过几日便随风飘落枝头,一如长公主的傲气,于新朝帝王面前,委落成泥。
我静静聆听着……
凌璇的宫髻上斜插镶金宝簪,珠玉濯濯:&ldo;只要陛下立乐平长公主为后,自可消灭那些无稽传言。&rdo;
此话说来,柔婉而平静,自信而明媚。
静默。如死的沉寂。
只见那广袖黑袍冷肃的垂立,我的心口怦怦直跳,渐渐的,两手发抖,两腿颤得再也无力支撑……可是,我必须站着,不能倒下……
流澈净朗声低笑:&ldo;嗯,是个好主意!&rdo;
&ldo;前朝灭亡,新朝帝王纳前朝公主为妃,再平常不过,而册立为后,更可展现新朝的胸襟与气度,让天下人明白敬朝皇帝仁慈、伟大的心胸。此乃一举两得之计,陛下觉得如何?&rdo;凌璇笑意深深。
&ldo;此计甚妙!&rdo;流澈净赞道,语声冰冷如雪,仿佛从唇齿之间挤出。
心口猛然揪紧,浑身剧痛,眼前的浅白粉红连成一片、模糊不清,恍然发觉已是热泪盈眶、悲伤难抑,只听见‐‐&ldo;陛下英明!&rdo;凌璇淡淡含笑。
流澈净猝然抓住她的手腕,高高握住。凌璇尖叫一声,似要抽出手:&ldo;疼,放开我……陛下……&rdo;
&ldo;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朕也清楚;假若你再如此为所欲为,别怪朕不留丝毫情面!&rdo;流澈净冷硬道,狠狠摔下她的手,径直踏步而去。
凌璇呆呆的站着,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黑袍肃立,袍袂明黄纹绣一荡一荡,行止之间,云龙状如腾跃。
咯吱一声,凌璇伸手掰断梅枝,狠狠的掼在地上,一提裙摆,转身快步而去。
泪光摇曳,我笑了,笑靥浸染了泪水,却是开心与感动的笑‐‐他终究拒绝了她,即便万般艰难、荆棘丛生。而凌璇‐‐早已猜到是凌璇散布谣言,却仍是这般心如刀割,我一直不明白,她为何处处与我针对,甚至置我于死地,仅仅是因为当初唐容啸天拒绝她而选择我么?
唐容啸天已经死了,她仍是恨我入骨,我所有的一切,她都要横刀抢夺!
女人的恨,无法消弭,或许死了,方可一切罢休!
回到披香殿,梳妆更衣后,便前往叶将军府,也就是以往的端木府。匾额上&ldo;将军府&rdo;三个金漆亮字耀眼晃目,府内通道皆以大红锦毡铺就,檐上红绸飘动,廊柱华幔缓垂,喜气庄重。庭院内喜乐煊天,人流如织,热闹不凡,宾客锦衣华服、抱拳回礼、笑容可掬。
巳时,吉时已到,新人拜天地。凌萱羞敛华贵,叶思涵一身大红喜服,敛出俊伟身量,飞拔浓眉稍蕴暖意,一双俊眼和煦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