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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第2页）

自元宵宫宴后，我从未与他见上一面，今儿却奇怪，差人召我过去。

奉天殿位处英仁殿北面，深门高院，朱墙灰瓦，苑中几棵深碧杨树高耸入云，投下一片浓荫。树欲静而风不止，夏末的午风扫过，掠起沙沙声响，掠起金灿阳光飘摇枝头。

阿绸脸上惴惴，轻细道：&ldo;娘娘，不知流澈大人召娘娘何事？&rdo;

&ldo;待会儿就知道了。&rdo;我提起裙裾登上玉阶，止于大殿入口，侧首道，&ldo;先在门口候着。&rdo;

内监引我进入大殿，大殿光影昏昏，暗影重重，墨蓝色锦帷半遮半掩，隐于昏影之中，犹显肃穆。

转过一道门，却是一间古雅、庄重的书房，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书香与墨香，两璧皆是古旧的书籍。流澈敏正弯身挥毫，迎面大窗流泻进来的晴光辉she在他花白短须上，愈显灰白。

内监无声退出，他挥毫如行云流水，雪白宣纸上苍遒神秀，墨香流散，一室静默。

流澈净对祖父恭顺有加，却未晋封，只是奉养宫中、让其颐养天年。因此，我亦无须向他行礼。我敛襟温声道：&ldo;不知大人有何吩咐？&rdo;

流澈敏一言不发，仍是挥毫如旧，神色冷淡。

我清冷一笑，既然他想要我陪他消磨时光，就陪他咯！拿了一本书，坐在墙边木凳上，细细看来，心中不免思忖他此番要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约略的也能猜出一些，不过‐‐想要考验我的忍耐力，就随他所愿吧！

窗外风动树梢之声不绝于耳，午后晴光耀耀，书房内弥漫着一种清凉与静漠。

凝神看下来，不觉已过一个时辰，额上有些晕然，我不动声色的举眸看去，但见案上已是厚厚一叠宣纸，有如细细白雪覆盖。

&ldo;你的忍耐力与老夫有得一比，&rdo;流澈敏的嗓音有些嘶哑，该是许久未开口所致，他铺展开一幅宽大的画纸，&ldo;年纪轻轻，有此耐力已是让人刮目相看。&rdo;

我细声道：&ldo;大人过誉。&rdo;

流澈敏丝毫不看我，轻轻运笔：&ldo;你可知老夫为何叫你来？&rdo;

我淡淡道：&ldo;大人有话直说，也许，是因为两个人。&rdo;

流澈敏转首瞥我一眼，眉眼间布满粗细的皱纹，眼底却是无比清亮：&ldo;正是因为两个人。&rdo;他转过脸去，继续作画，&ldo;你如何看待老夫两个孙儿？&rdo;

&ldo;文武双全，人中龙凤！&rdo;我起身，站至书案旁边。

&ldo;你是赞哪个？流澈净还是流澈潇？&rdo;他的手腕略有一顿，随即下笔，&ldo;净儿在诗词文章上略有欠缺，潇儿在行军打仗上略输净儿，可见你言之过虚，言不由衷。&rdo;

我微挑细眉：&ldo;在大人面前，怎敢言不由衷？比之他人，并不过虚！&rdo;

流澈敏轻哼一声，稳声道：&ldo;文与武，你较为欣赏哪方面？&rdo;

霸天阙兰陵王（8）

&ldo;没有可比性。&rdo;我看向娟美、细腻的画纸，只见他手腕一抖，浓墨滴落画纸，随即洇开一片墨黑；他的手臂僵在半空，侧首看我，目光锐利如老鹰。我徐徐笑着，&ldo;若是人，自是没有可比性，我亦无须比较，我只忠于我的心，且从一而终。&rdo;

此番叫我前来，不就是意在于此么？

&ldo;如此甚好！&rdo;流澈敏继续画竹，一晕一染，那浓墨重彩的一滴便巧妙遮过，&ldo;你是心思机敏，该是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也不会让旁人为难。若你不够坚定，勿怪老夫多管闲事。&rdo;

我凝眸望向窗外：&ldo;大人放心，如大人所说，机敏之人怎会做出愚蠢之事？只是有些时候身不由己罢了。&rdo;

&ldo;有些事，不能模棱两可，&rdo;流澈敏语声僵硬，我回眸看他，但见他炯炯逼视着我，白须微颤，&ldo;有些人，不能摇摆不定，否则，最后苦的还是自己。&rdo;

此番风云变色，倒有五六分流澈净寻常的冷硬之色。我凝淡道：&ldo;谢大人教诲。&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