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蚂蚁都停下了脚步,背上微光黯淡下来。
“我去。”萧炎转身便走。
“我和你一起。”薰儿紧随其后。
“不行。”他停下,回身握住她的手,“你是‘心音传承者’,若你陷入对方的精神场域,可能会被强行剥离共感能力。到时候,不只是你,所有通过你建立连接的人都会失声。”
薰儿咬唇,眼中泛起水光:“那你呢?你不怕吗?”
“怕。”他坦然承认,“但我必须去。因为我是第一个听见真实的人,也必须是最后一个守住它的人。”
翌日清晨,萧炎独自踏上北境之路。
风雪漫天,万里无人。他以焚诀护体,穿行于极寒风暴之间,沿途所见,皆是荒芜。然而越是接近冰窟,空气中就越能感受到一种诡异的“静”。不是寂静,而是一种被精心计算过的、毫无情绪起伏的“绝对秩序感”。
当他终于抵达目的地时,只见一座巨大的冰塔矗立于雪原中央,通体透明,内部隐约可见一人盘坐其中??正是那位传说中的守密者。他双目紧闭,面容安详,身上缠绕着无数晶丝,连接至四周岩壁上的古老装置。
而在冰塔前方,竟有一台残破的录音机静静摆放,磁带缓缓转动,传出一段低沉男声:
>“我从未后悔执行命令。清除情感污染,是文明进化的必经之路。你们所谓的‘真实’,不过是软弱者的呻吟。记住:完美无需眼泪,强者永不言痛。”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凿入听者心智。
萧炎站在十步之外,只觉胸口压抑,仿佛有千斤重石压住呼吸。这不是攻击,而是“说服”??用逻辑、用权威、用死亡都无法反驳的冰冷真理,一点点侵蚀人的意志。
他明白,若任其传播,不出七日,全球将再度陷入沉默。人们会主动关闭言屋,撕毁录音带,甚至惩罚那些敢于流泪的人。
“你说得对。”萧炎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完美确实无需眼泪。可问题是……我们从来就不追求完美。”
守密者仍未睁眼,但冰塔微微震颤。
“你要的是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萧炎继续道,“可你忘了,没有痛苦,也就没有珍惜。没有失去,也就没有重逢。你们删除了悲伤,却连喜悦也一并抹去了。”
他一步步向前走去。
“你知道为什么第一个走进言屋的人,是个说自己‘怕父亲觉得没用’的孩子吗?因为他宁愿承受责骂,也不愿永远活在‘我不重要’的沉默里。你知道为什么老兵哭着说出焚烧村庄的真相后,反而能睡个好觉吗?因为他终于不再背负‘我是个英雄’的谎言。”
冰丝开始崩断。
“你们害怕混乱,所以用铁律维系秩序。可真正的秩序,不该建立在压抑之上,而应诞生于理解之后的选择。就像我现在走向你,并非不知危险,而是明知危险,仍选择前行。”
轰!
冰塔炸裂。
守密者猛然睁眼,瞳孔如镜面般光滑无瑕,口中吐出最后一句:“你改变不了命运。终有一天,他们会再次选择沉默。”
“或许吧。”萧炎站定在他面前,掌心浮现出那卷原始母带,“但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说,我们就还有希望。”
他将母带插入录音机。
熟悉的童声再度响起:
>“爸,我不是不想回家……我只是怕你又说我没用。”
守密者僵住了。
那一瞬,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不是物理的,而是精神的。某种早已被切除的情感,正在悄然复苏。
“这声音……”他喃喃,“为什么……这么熟悉?”
萧炎轻声道:“因为你也有过父亲。你也曾害怕让他失望。只是后来,他们把你变成了机器,让你忘了怎么哭。”
守密者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冰丝一根根断裂,数据流逆冲入颅。他仰天嘶吼,不是愤怒,而是痛苦??一个被剥夺了人性的灵魂,在临终前终于记起了自己也曾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