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冒出的冷汗,像潮水般浸湿了他的官袍,眼泪与鼻涕混在一起,糊满了整张脸。但钢刺还在往里深扎、搅动,铁锈的腥味与鲜血的温热在指尖蔓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骨头被钢刺顶刮的钝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
的疼。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废弃货仓里的气味已变得令人作呕??浸湿官袍的尿臊恶臭与浓腥的血气死死缠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仓内每一寸空气都染得浑浊,彻底压过了原本弥漫的尘土味与霉味。
冯静荣脑袋无力的垂下,额前乱发黏在满是汗污与血点的脸上,只有胸腔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手腕与脚踝处的皮肉早已被磨得溃烂,鲜血顺着立柱流淌,在地上积成小小血洼,又被挣扎蹬踏踩得模糊。
身上还算齐整的细绫官袍,被往复拉扯得不成样子,织成蕉纹的上好布料,裂开好几道大口子,露出里面青紫交加的伤痕;有的地方还沾着干涸的血痂,稍一动作便无不牵扯着伤口,疼得他浑身颤颤发抖。
“还不够?”灰衣人再次举起钢刺,扎入的位置已经转移到了他要下,??那里本就因之前的酷刑隐隐作痛,此刻冰冷的钢刺刚碰到皮肉,李嵩的身体便猛地一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随着钢刺缓缓刺入,铁锈的腥味混着皮肉被撕裂的剧痛,顺着膝盖往上窜,他忍不住发出压抑的闷哼,眼泪再次涌出,却死死不肯让自己哭出声来。钢刺还在深入,灰衣人又将另一根钢针,缓缓扎进他腰间的穴位
那是人体最敏感的部位之一,针尖刚触到皮肉的下一刻,冯静荣便像被火烫一般剧烈抽搐,又像是出水鱼儿一般拱起,将绳索摩出刺耳的“哗啦”声,他的指甲深深抠进立柱,将早已破损指尖扣得鲜血直流。
“我。。。。。。我都说了。。。。。。”李嵩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断断续续地供出早年的荒唐事、参与过的丑恶勾当一股脑倒了出来;那些曾被他深埋在心底的龌龊,此刻在剧痛面前,都成了无关
紧要的“坦白”。
他以为只要说出这些,就能换来片刻的喘息,却没想到灰衣人的眼神依旧冰冷,钢针在他腰膀间又深了半分。“别装糊涂!”灰衣人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我要的是真名!你一直秘密联络的那位!”
冯静荣的眼睛猛地睁大,残存的倔强在眼底重新燃起。他看着灰衣人,嘴角竟扯出一抹惨淡的笑:“我。。。。。。我真不知晓。。。。。。”话音刚落,腰间的钢针再次深入,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尽晕厥,可他眼神却始终未变。
他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关于那些个人的罪孽,大不了一死了之;可心底深藏的最后一点干系,他绝不能吐漏一一,但说出来之后,便就要株连一大片了。那便是他的家门和宗族,也无法承受的惨烈代价。
下一刻,他闭眼垂首昏死过去,任凭灰衣人的钢刺与钢针在身上肆虐,再也不肯说一个字。仓内只剩下压抑的惨叫与灰衣人恼怒的咒骂,青石板上的血洼越来越大,映着头顶漏下的细碎天光,像一面破碎的镜子。
照出冯静荣在酷刑之下,最后的隐藏和坚守。。。。。。直到灰衣人狠狠的抓住他头发,发现再也没法弄醒交流,这才喝令道:“再去弄一盆水来,洗干净了才好办事,”随后钢刺被一根根拔出,仓内其他的同伙也开始布置
两人从深色行囊里掏出早已备好的“道具”:一把缠麻的短横刀,刀身刻意反复砍出不规则的缺口,乍一看竟与传闻中“雨夜杀魔”用过的凶器有七分相似;另一人开始在墙壁和地面乱划,模仿着搏斗的痕迹。
“动作快点,按之前定的来??那人劫夺和处刑,哪会留这么规整的血迹?”布置现场的同伙低声催促,手指捏着艾草往血洼里沾了沾,用力挥洒开来“得让外面的人一看就信,是杀魔处刑时,副使挣扎过。”
他边说边从行囊里摸出几团染血布条,散乱丢在立柱旁;那是之前观察到“雨夜杀魔”作案后常留下的痕迹,此刻被刻意摆在现场,成了指向性的关键物证。虽然看起来很粗糙,但不过是给有司一个基本交代。
最后,灰衣人才比划着冯静荣的胸口,准备刻出他被抛尸前的相应“罪状”;却听有人低声道:“头儿,如此这般,事情边就能止步于此了么?”,却是站在门边望风的一名灰衣同伙,忍不住出声嘀咕了一句;
“止步?”灰衣人冷笑一声,短刃在指尖转了个圈,寒光映在他粗糙眉间霎那,如电精准地刺入那名同伙的脖颈,鲜血“噗”地喷溅出来,溅在刚布置好的痕迹上,将刻意伪装的现场,染上了真实的血腥。
同伙的身体抽搐了两下,便不再动弹,眼睛圆睁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丧命。灰衣人行云流水的抽回短刃,用死者的衣袍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动作冷静得像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廉价事物。
当他转头看向其他几名惊呆、发愣的同伙,眼中的狠戾让对方瞬间清醒,慌忙低下头,继续手脚麻利地布置现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同时将死去的尸体,连忙拖出外间去,消失在哗哗作响的水流声中。
但下一刻,他豁然转身呵斥道:“水呢,怎么还没打来。。。。。。”随着他的话语未落,守在门边的同伙突然间,就表情僵直扭曲的扑面而倒;随着风中骤然响起的呼啸声,仓内正在布置现场的几名同伴也接连倒下。
只剩身手最好,警惕性最高的为首灰衣人,挥刀叮叮作响的挡在身前;同时侧身翻滚向墙边的死角。眼看着就要从另一端的高处钉板窗撞出去,却忍不住闷哼一声,从被撞裂开的窗口,间重重的跌落回来。
“真是一场现成的好戏!”随后一个声音在外间响起,“我就说了,当初怎么就无端背负了好些个,本不属我的罪名和行迹;原来都是你们这些鱼目混珠,冒名顶替之辈,籍此做鬼剪除异己,浑水摸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