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回想近日来的种种,良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蹑手蹑脚地收拾起药箱,正想走出帐篷,忽然又改变主意,回身坐到榻前,缓缓呼出一口气。
&esp;&esp;灯光摇曳,良医下意识抬头,不觉心头剧颤。
&esp;&esp;本该熟睡的巫睁开双眼,正平静地看向他,目光阴冷。
&esp;&esp;良医猛然意识到,假使他没有改变主意,走出这座帐篷,注定是死路一条,绝活不到明天。
&esp;&esp;劫后余生,良医全身发冷,再不敢生出任何心思,老老实实守在巫身边,寸步不离,只为能保住性命。
&esp;&esp;相隔不远的中军大帐内,林珩与楚煜对面而坐,令尹子非和上卿智渊分坐在两人下首。
&esp;&esp;四人中间铺开一卷竹简,上书百余字,末尾盖有王族私印,图腾拱卫一个
&esp;&esp;“超”字,象征连地的主人。
&esp;&esp;这封信内容不长,四人却看了一遍又一遍,连林珩都感到惊心。
&esp;&esp;在这封信中,姬超痛陈废王与犬戎勾结,害死血亲兄弟,言其得位不正,实乃篡权。
&esp;&esp;“王非正统,德不配位。”
&esp;&esp;“勾结犬戎,辱没先祖。当众施以极刑,祭告天下!”
&esp;&esp;姬超不仅要公布废王的罪行,对他当众行刑,更要颠覆这一系血脉。
&esp;&esp;通过姬卓的死,他看透了王族,不行大道,不求上进,专好阴谋诡计,血亲相残,早就无可救药。
&esp;&esp;“不能救,何须救。”
&esp;&esp;“毁之,涤荡清澈,还以大道。”
&esp;&esp;“朽木倒,新芽生。人王灭,天子登临八荒。日月交替,九鼎易主,实乃顺应天势。”
&esp;&esp;假若是诸侯说出这番话,堪称枭雄,必能成就霸业。
&esp;&esp;姬超身为王族,公然要颠覆王朝,其大逆不道,称得上当世翘楚,无人能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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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史书有载,晋成襄王三年,连伯超杀废王,曝尸数日。
&esp;&esp;姬超铁心铁意,早有决断。自带废王回城之日起,就不打算留他性命。
&esp;&esp;借飞骑送出书信,并非要与诸侯联手,实是要借机宣扬废王种种恶行,为死去的兄长讨还公道。
&esp;&esp;在见过城外来人,送出亲笔书信之后,他在室内独坐许久,饮尽冰凉的茶汤。直至日头偏西,他才命人备车,去往关押废王之处。
&esp;&esp;进入连城当日,废王就被关押在太庙。
&esp;&esp;整日面对姬卓的牌位,担忧姬超的报复,他不免担惊受怕,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陷入恐慌,精神濒临崩溃。
&esp;&esp;他之前带伤逃命,中途与良医离散,被抓来连地之后,伤口未经换药,陆续开始流脓。
&esp;&esp;身上伤痛难忍,精神上又备受折磨,日夜煎熬,当真生不如死。
&esp;&esp;房间门窗紧闭,罕见日光透入,他终日浑浑噩噩,已经难辨日夜。
&esp;&esp;这一天,紧闭的大门忽然开启,夕阳的余晖落向室内,割裂满室昏暗。
&esp;&esp;一缕光覆上供桌,笼罩摆放的牌位。
&esp;&esp;雕刻的文字浮现微光,数不清的细尘在光中旋舞,迷乱观者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