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惑弦轻轻点了点头。
这日晚上,沈异生没有回自己屋里,而是留下来,与沈惑弦同榻而眠。
过去三年来两人结伴同行,平日里若是住在客栈,都是共睡一张床舖,现在沈惑弦既醒过来,便又回复如初。
外头树影摇曳,点点月光顺着窗间,流淌而入。屋里一片静谧,只余身旁人极轻极轻的呼吸声。
感受到肘边的温暖,沈惑弦慢慢地侧过身去,一眨不眨得看着身旁熟睡的青年。
他这半生与无数男人同床过,却没有一个和沈异生一般,手脚总是规矩的摆着,好似怕打扰旁人。
他又往前挪了些,直到两人相贴的部分严丝密合。却又抑制不住的想把四肢交缠上去,把脸埋进对方胸膛,让青年牢牢托着他的臀,触碰他的脸颊、亲吻他的颈子、啃咬他的锁骨──
可他知道,沈异生对他,亲近有之,信任也有之。
独独没有爱欲。
失忆前的沈异生,曾是心悦他的。
若说外貌,作为魅妖本就极其出色,兼且化形後寿命可达数百年,永保青春不老。是以他的容貌从与沈异生初见後,十几年来就未曾变过。再说性格,过去沈异生所憎恶的,他都已经尽数改去。
这三年来与沈异生日夜相对,他不敢像待其他男人般,对沈异生使出诸般惑人手段。对方也一贯温和有礼,再表现得如何与他亲密,不过是作为友谊知交。
经过方才那番坦承,沈异生已经知道他是妖物,也没有恼怒他擅作主张的那副身躯。
明明应当是万般设想中最好的结果了──
沈惑弦终是慢慢的凑上前去,轻轻吻了吻青年的嘴角。
……我怎麽舍得。
他小声说。
滴答……
滴答……
地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血漥。
空气中也飘满血雾,滴答滴答声,全是从上方掉落的血珠。
低头一看,双手也是,黏腻的液体正顺着肘弯下流。
这麽多血,这个人会死的。他想。死是什麽?
死了──
死了心脏便再也无法跳动,身体不再温暖,不能伸手抱他触摸他,也不会对他笑。
更不会再叫他哥哥。
我不要你死,他急急道。我不要你死。
那人忽然张开口,说了些什麽,声音太小,他听不清楚,只好努力凑上前。仔细分辨许久,才听明白。
他说:
「恩怨已了,再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