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宵提刀在手,此刻的形容著实一言难尽,鼻青脸肿,衣衫破碎,周身伤口很多,血流如注,看起来有些悽惨,但那一双原本还儘是温和之色的眼睛,此刻反而更加明亮,有如日月!
他看了眼那个六境武夫,又转过头看了眼青玉。
女子一直在注意著这边的动静,脸色挣扎,但当她看到那一双明亮的眼眸时,脸色竟突然平静了下来,再无犹疑。
楚元宵很满意,唇角微微勾了勾,看著那六境武夫时,眼神中终於带上了一抹杀气,右手刀改左手刀,空閒下来的右手缓缓抬起,握在了后背伸出肩头的木剑剑柄之上!
那六境武夫在此刻心头不安更加强烈,猛地后撤半步拉开拳架,眯眼盯著那个开始发狠的少年人,神色极其凝重,虽然他还是不明白这个三境武夫少年人哪里不对,但是少年的动作让他直觉到了危险!
长街之上,萧萧风起,满街肃杀!
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莫名其妙开始觉得背后发凉。
正当此时,有个极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街角一侧,“各位施主能否先等一等再打?老纳饿得很,实在是没力气继续看好戏了,不知哪位施主愿意结个善缘,一只烧鸡一壶雕,善缘广结,积德造福,老纳保管施主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原本还剑拔弩张的长街上,突然就有一股古怪之风颳过去,几乎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头黑线。
那曲鹤手下一大帮狗腿帮閒,眼见这个往日里四处討饭的疯和尚又出来发疯了,个个一脸的冷厉,骂骂咧咧直接朝那老和尚走了过去,“你个臭要饭的哪儿凉快哪儿呆著去!没看出来大爷们正办正事呢吗?再不滚开,小心老子一棍子打死你个老禿驴!”
说话间,这帮小廝已经將那老和尚挡在了街角,眼见这老禿驴一脸的满不在乎,就有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抄起手中长棍朝那老和尚的圆脑门就砸了下去!
“阿弥陀佛!”老和尚一声佛唱。
那个抬手砸人的小廝一棍子砸在老和尚头顶,砸得老和尚头破血流,鲜血不断从那伤口破处流下来,很快就流满了老和尚整张脸,让那原本还慈祥和蔼又带著些迷糊的一张脸,一瞬间变得有些狰狞可怖!
一群小廝在这一刻微微一愣,怔怔看著那个老和尚缓缓瘫倒在地,彻底气绝声息,死於非命!
那个抬手砸人的小廝脸色一变,原本还在他身边的一堆同行小廝,这一刻都比兔子还快,瞬间就一个个闪出去老远,只將那个打死了人的小廝留在了原地。
那小廝眼见这帮平日里勾肩搭背亲如兄弟的傢伙,一瞬间如此不仗义,不由地脸色一变,“你们!”
闪出去的那帮人,有人面带愧色,还有人一脸的理所当然,“曲小四,往日里大家一起替公子爷打下手,自然都是兄弟,可今日你打死了人,这是要吃官司的,难道还想让兄弟们陪著你砍头不成?”
打死了人的曲小四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棍子,又抬头看向那闪到一边的一群同伴,恶狠狠指著其中一人道:“曲七,这棍子是你递给我的,若是我打死了人要吃官司,你也跑不掉!”
那个被指名道姓的曲七跟著脸色一变,抬眼扫了一圈又开始隱隱也要將他孤立出去的小廝们,乾脆也豁出去了,指著块头最大的那个同伴骂道:“是曲大说要打人的!我顶多是个递棍子的帮凶,曲大才是主谋!”
这一刻,原本十来个小廝忽然就开始了互相攀咬,还没到官家公堂之上,一个个都已经恨不得要把其他所有人都拉下来一起垫背。
下一刻,有人见自己说不过旁人,就直接开始了互相推搡,抬拳砸在攀咬自己的人那张嘴上,但又谁都不肯鬆口,旁人动手自己也动手,个个脸色凶恶,场面混乱至极。
主家曲氏確实是豪门,薑蓉国境內的首富之家,富可敌国,但谁知道真正的曲家人,会不会愿意为了保他们这些命贱如草芥的家丁小廝,去那一笔拖关係的冤枉钱?
曲氏中人钱大方是不错的,但从来都在他们姓曲的自己人身上,自己这帮人可不是真的姓曲!
前一刻还春风得意的曲鹤脸色难看,看著这帮突然就开始內訌的下人,满脸阴沉,都顾不上去看两个手下六境对付对面两人,直接就朝著那帮小廝走了过去,但他一边也在犹豫。
平时他小打小闹,抢一抢民女什么的,家主爹还能帮他摆平,可如今闹出了人命,老爹能摆平是一回事,但他恐怕也得挨一顿训斥,手下这帮不省心的混帐,全都他娘的推出去挡刀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先打得不可开交的两边四个修士,此时齐齐停了手,那两个六境武夫各自一脸复杂。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本该死了的老和尚,不知不觉已经不在他躺著的那片街角处,而是突然出现在一手提刀、单手握剑的楚元宵身前。
老和尚顶著一脸的血污,笑眯眯看著少年道:“小仙师,有没有閒钱让贫僧化个缘?一只烧鸡,一壶雕,老衲保你当大官,砍了这群不要脸的王八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