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前的宫殿还在不断地向下倒塌,远远的好似金吾卫先太医一步前来,大雪中,莫天平站在了皇后面前,缓缓的凑近道:&ldo;还活着么?&rdo;
林皇后抬起狼狈的面颊:&ldo;端王是如何说的。&rdo;
莫天平:&ldo;生死不问,但里头还有个生字。先叫太医,我禀报端王,生死由他定夺。&rdo;
林皇后点头,她冷静了下来,衣袖擦了擦脸道:&ldo;请太医来,将修送至内宫,一切待端王的意思。&rdo;
而此刻殷胥却在甘露殿的侧殿,深夜中,他提前召进宫的几个人也穿过几道被击碎的城门,到达了甘露殿廊下。
崔季明站在崔式身边,看着耐冬正在前排,与兵部尚书尤朝说话,请尤朝稍等片刻。而她的左手边台阶上,不少黄门正在用雪水擦拭台阶上的血迹,被she满箭矢的门板正在被撤下来替换。
远处还可依稀见到未能完全熄灭的火光,深灰色的浓烟仍然在东侧的天空徘徊。
大兴宫狼狈的有些陌生。
不一会儿,耐冬招手,请贺拔庆元在内的几位重臣进入甘露殿侧殿。崔季明站在队尾,她没有官职,也没有被召见,实在不该来,便笑着对耐冬拱了拱手:&ldo;我在这里等。&rdo;
耐冬抿嘴笑:&ldo;不知往崔家送信的黄门,可有把殿下的话带到。&rdo;
崔季明笑:&ldo;带到了。但我不亲自来见一见,就没法放心。&rdo;
耐冬:&ldo;我去跟殿下说。&rdo;
崔季明摆手:&ldo;别别,先让他忙罢,这不是小事。&rdo;她就想听听他说话的声音。
耐冬点了点头,跟丘归一同进了甘露殿内随侍,甘露殿的长廊下只点上了几盏灯,几个垂手的黄门站在廊下。崔季明眼睛望着外头,耳朵贴着门框。糊着厚纸的格子门,纸上画有青绿江山,里头的光透出来,格痕斜在她脸上。她听见殷胥在说话。
他简短的叙述了一下事情的发生,语气平静论述事实,多一句感慨也没有,而后很快进入正题,说起长安防卫一事。贾小手挟小部分叛军而逃,按理说今夜或许也该入长安里应外合,但他却并未出现,殷胥不管他是临阵逃脱还是消息延后,都没有饶他性命的打算。
他想要将京畿兵力汇总,围至长安,确保长安外城不被叛军骚扰。
而金吾卫与长安北驻军则分别留于内外朝,维护大兴宫的安危,十六卫今夜的动向全部调查清楚,对于玩忽职守者杀无赦。
殷胥的声音如此平稳,他不过是十六七岁,在贺拔庆元与尤朝这样的重臣面前讲话,却掷地有声。崔季明忍不住想,这个人跟那日在堂内央她暖手的人,好似不是同一个。
她此刻明明该想些更家国天下的事,却想的尽是他在她面前截然不同的模样,觉得他如今正儿八经说话也是装模作样,忍不住独自笑起来。
在内的几人,都不是第一次见识宫变,崔式和南邦看着殷邛上位时,不过也跟崔季明差不多的年纪。他们对于如何处理朝臣,如何以铁腕先镇住场面,显然更有经验。
殷胥也听取了一些他们的意见,或许心中的不安也稍稍安顿了下来。
对他而言此次宫变是人生大事,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不过是今年的大事罢了。
不一会儿,天开始蒙蒙亮,马上便要早朝,雪也停了,金吾卫将尸体都收敛得差不多,雪很快就要将一切争斗的痕迹覆盖。门被推开,几人鱼贯而出,贺拔庆元率先走出来,以为黄门会找个隔间给崔季明去暂歇,却没想到她就在外头站着。
殷胥也亲自送几位出门,这才踏出门来,就看见崔季明站在廊下,穿着深红色圆领朝服,外头是玄色披风,与贺拔庆元简单交流几句,朝他看来。
殷胥一愣,张口便道:&ldo;你怎么来了?&rdo;
他说出口,就觉得在众人面前,这话说的叫崔季明不好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