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稚转了转拨浪鼓,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鼓球,规律地敲击着鼓面。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我认命。”
萧稚小声。
“其实我并不怪父皇,父皇也很难。”
“听身边的嬷嬷说,父皇在我歇息的时候,原地站了许久,陶公公请父皇去御书房,父皇一瘸一拐地走出去,险些一头栽倒。”
“父皇征战沙场,在我五岁那年,他膝盖中了一箭,从此便待在大都,哪都不去了。”
“中箭?”
遂钰诧异。
膝盖极其脆弱,除非自身天赋异禀,否则再好的军医,都无法医治损伤。
许多将领,便是因跟腱或者膝盖受伤而退居二线。
萧稚并不意外,浅笑道:“这是父皇与我的秘密,现在你也知道了。”
“我们皇族,其实并没有外界想象中的那么灿烂。”
“就像你们鹿广郡觉得朝廷危险,而朝廷也觉得鹿广郡是威胁。”
公主毫不避讳地同遂钰谈论,或许在她眼里,只要是同她亲近的人讨论,既成的事实便不算敏感。
“如今我的和亲,不正是你留在大都的情形吗。”
为了家族而牺牲,这是每个世家子弟一生的羁绊,无关个人意志。
戏文中写的那些叛逆,也仅仅只是一种美好的杜撰。接受家族恩惠,与家族背道而驰,只顾个人利益的人,通常活不过成年。
层层筛选,成功活到及笄及冠,便是该为家族效力的时候了。
萧稚将拨浪鼓放进遂钰手中,小心地拥抱他,哽咽道:“从前我不懂你的感受,不知道现在明白,是否已经迟了。”
“遂钰哥哥,我喜欢你,如果我们能生在一家,做寻常兄妹,或许我们都会快乐许多。”
遂钰失笑,回抱萧稚:“我以为你知道我和陛下的事,便不再理我了。”
“父皇他……不是好人,但是个好皇帝。”
萧稚想了很久,才决定对遂钰倾诉:“如果可以离开,还是快走吧。”
“嗯。”
遂钰点头,“听你的。”
萧稚精神不好,太医来请脉,结束后,遂钰便跟着太医一道离去。
本想再劝萧稚,现下看来,萧稚已决心和亲,没什么能动摇她的选择。
嫁妆是早便备好的,遂钰亲自清点,不想碰见景飏王。
萧骋站在门口,“好巧。”
“不巧。”
遂钰懒得理他。
萧骋显然比萧韫难缠:“皇兄命你我二人督办嫁仪,还是和睦相处为好。”
“况且,阿稚嫁去西洲,才是对她性命最好的保护。”
烈日当空,勾勒萧骋肩头滚金的云纹,他一步步走向遂钰,逼近在他眼里,行为处事仍稚嫩无比的公子哥,威胁道。
“若胆敢坏了皇兄大事,本王第一个拿你开刀。”
遂钰抬眼,施施然道:“景飏王殿下,尽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