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笑呵呵道:“这个祖号若是洪熙朝上的,肯定会产生相当大的恶劣影响,可如今都嘉靖朝了,太庙都满员了,根本无关痛痒。”
李青狂怒,叱道:“你怎么笑得出来?你可知太宗为何一生征伐?你可知太宗为何至死不敢下马?你可知……”
朱厚照立正挨批,待李青发完火,才道:
“百余年了啊,太宗龙驭上宾都百余年了,太祖便是打骂,想来也是打也打够了,骂也骂疲了。
你是亲历者,难道太祖临终前,就真没想过传位燕王吗?只怕非是不愿,实不能也。”
李青默然。
朱厚照轻声说道:“太祖那样的人杰,不会这般小家子气的,便是恼怒太宗,也当是一分恼怒,九分欣慰。”
“纵观太宗一生,无论做燕王,还是做皇帝,古今又有几人可比?完全有资格称祖!
你以为,如此就坐实了太宗非顺位继承的事实,可不如此,世人就承认太宗顺位继承了?不会的……”
朱厚照摇头道:“可不是顺位继承又如何?太宗之英明神武,之雄才大略,一样会被世人肯定、歌颂。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这个祖号……当得!”
“唐太宗没称祖,就成了合法继承?”
朱厚照倏地起身,豪情道:“自祖龙六合一统,秦也好,汉也罢,亦或晋隋唐元,今虽名亡,却非实亡。
遥远未来,我大明亦然,做了就是做了,敢做何不敢当?
以我之见,太宗非是不敢,亦非不愿,实不能也。
一来,建文庸碌无能,却非暴君,虽慷国帑之慨肥于绅,百姓亦得获小利,于民而言,不失为仁政;
二来,若不强调顺位继承,子孙当如何自处?
故,太宗如此那般!”
“今时不同往日,自太宗之后,大明又历经八帝,正统性早已根深蒂固。”
朱厚照看向李青,“太宗若真怕世人议论,又岂会靖难?太宗一生劳碌,兢兢业业二十余载,无有一日懈怠,就只是为了不让人议论?
然也!
太宗那般,因为他是大明皇帝,因为他是太祖亲子,是责任、是孝道在督促他。”
朱厚照吁了口气,说道:“真要说怕,太宗也只怕太祖,非是怕了悠悠众口。
今太宗龙驭上宾已超百年,太祖便是滔天的怒火,也该消了才是。”
李青怔怔出神。
朱厚照:“我以为太宗称祖,可;太宗与太祖平起平坐,不可。
无论定局与否,都不宜阻止太宗称祖,只需遵从父子之礼即可。”
王守仁微微颔首:“小朱说的不错。
皇帝此举私心过重,可也不能因皇帝出于私心,就全盘否定此番改动庙礼。”
“唉!”
出神半晌的李青叹息一声,“我不否认你们的论调,不过,如若尚可挽回,我还是不会让太宗称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