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他车里以后,张然终于率先打破了僵局,问了一句:“你回哪?”
我突然很想把满腔的怨气发泄给这已经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
“我回哪?”我听见自己轻声重复了一句。
我还能回哪,哪都不要我,哪都没有我的位置不是吗?
但我只是疲惫地把头靠在车窗上,说了句,“回家。”
一个只有我自己的、破旧不堪的、不知道算不算家的家。
张然把我送到家门口以后像往常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跟我说再见。
我忍了又忍,还是在他准备转身之前叫住了他。
“是不是只有我……”我想了一下,换了一种说法,“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别人。”
不是疑问。
就是肯定。
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我俩之间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谁也没有动,谁也没说话。
张然的脸上闪过了心思被挑破的慌乱,还有我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诶,原来张然也不是无时无刻都游刃有余的啊。
我听到楼上的邻居在用萨克斯吹《可可托海的牧羊人》,隔壁的邻居一边拖地一边数落家里的小孩光吃不动不去学习,还有楼下刚满月的小孩不讲道理的哭闹。
张然在这嘈杂群起的交响乐中垂着眼皮思考了很久,终于还是开了口:“……你别多想。”
我突然觉得好累。
比东哥让我去隔壁街道老奶奶开的水果摊收保护费还要累。
比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安慰我说现在还有时间,实在不行还有下一年,一年很快的,别放弃还要累。
“这样啊,”我原本还想说点什么,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那行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撑着身体让四肢听从我的指挥,对他挥手说了再见。
我没什么营养的初恋,好像就这样走向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