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算我要下地狱,也要拉上你一起!雨杉没心情继续听下去,她狠狠一脚踢在竹凳上。竹凳撞上墙壁,“啪”的一声,伴随她十二年的凳子四分五裂。
努力挤出一副笑容之后,雨杉敲开了右侧秋菊房间的木门。
房内摆设如出一辙。秋菊坐在木凳上,其余三人挤在床沿,却是显得有些拥挤。
“你来干什么?”夏荷冷冷道。她冷冷一瞥,嘴唇闭合两次,看那口型,像是未曾发音的“贱货”二字。
雨杉眼角微颤,脸上仍旧笑眯眯的。她说,“夏荷姐,我来为白日里的事道个不是。”
春兰和冬梅满是钦佩地看着夏荷。夏荷狐疑道,“您现在已经贵为二老爷义女。我们这些作下人的,哪敢让您来赔礼道歉呢?”她把“义女”两字咬得极重。
“夏荷姐,您说笑了。我就算已经成为谷主义女,”雨杉同样在“义女”一词上加重语气,“可我以前也和你们是好姐妹不是?难道我身份高贵了点,就会翻脸不认人?”
夏荷气结,被噎得说不出话。
春兰在一旁说道,“还算你识相。不过你也别说那些虚话了。这次赔不是,你不会空手而来吧?”
“住口!”秋菊厉喝。她转而压低声音,“人家现在已经贵为小姐,你我高攀都来不及,岂能容你这般小觑。”话虽如此,她脸上可没半分想要结交的样子。
回想以前,秋菊和自己虽无深交,可若在庄园里遇见,也会对自己点点头,露出一张笑颜。可就在自己傍晚露出那一手,而后成为谷主义女之后,她看自己的眼色,凝重得如同看着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这到底是身份疏离,还是自己所作所为太过出格?
夏荷缓过口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雨杉,你今日前来,到底想干什么?”
软弱的念头转眼消散。既已坐上奇谷大小姐之位,就得拿出该有的势头!她展颜一笑,细声细语道,“白日里我有眼无珠,抢了夏荷姐风头——,”秋菊脸色登时惨白,雨杉斜睨她一眼,也不点破,继续说道,“这下便想补偿一番。三老爷给我指定的居所太大,我独自住着有些害怕,倒是想请夏荷姐过去陪我一同居住。”
夏荷一时没有会意,拒绝道,“三老爷给您这种贵人指定的房子,我一个下人岂敢高攀?一同居住?不行。”
秋菊叹了口气,低头对夏荷耳语了一番。
夏荷脸色越来越难看。她不顾秋菊再三制止,厉声喝骂,“雨杉你这——。”
秋菊急忙抢道,“雨杉小姐,夏荷姐现在在厨房帮佣,您若是就凭这么两句话便支走她。日后怕是不好向总管交代吧。”
“人家现在是奇谷小姐了,别说区区一个总管,怕是三老爷家两位小姐,她也不会放在眼里了。”春兰酸溜溜地帮腔。
雨杉也不生气,“几位姐姐瞧我这记性。”她拍拍脑袋,取出纸片摊开,“三老爷临别之时给了我这纸。可这字迹太过豪迈,我实在无法辨认。不如就请诸位姐姐替我瞧瞧?”
众女脸色由白转青,又再度变白。夏荷语气仍旧强硬,可里面的苦涩之味却是无法遮掩,“你可能证明这手令是真的?”
秋菊用力握住夏荷颤抖的左手,低声说,“没人敢伪造两位老爷字迹的。”
夏荷还待继续争辩,却被秋菊拼命抓住不放。半晌,她嚣张的气焰倏然消散,她颓然地坐倒地上,满脸认命之色。
春兰眉头紧皱,问道,“冬梅姐,夏荷姐她怎么回事?”
冬梅转身在她耳旁低语几句。春兰勃然大怒,“雨杉你这贱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究竟算个老几,竟然敢让夏荷姐——”
“我算老几不重要。”雨杉冷冷地打断她,“重要的这张纸算个老几?春兰你以为你被秦长老的二公子给睡了,你以后就会成为秦夫人?真是天真!”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货,我和你拼了。”
雨杉神色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别说你现在还只是低贱的侍女,就算你是秦夫人,这话也足以让你丢掉舌头。”她忽地嫣然一笑,“不过夏荷姐既已答应我此事,今日便不再与你计较。”
她站起身,微微欠身行了个万福,说,“以后,便承蒙四位姐姐关照了。”她走出几步,又转回头,提醒道,“忘了说了。今后,我便叫齐世瑶了。”
齐世瑶离开容雨轩,朝雅蕊园走去。她没有带走原来屋子里的任何东西。小姐的房屋里自然有更好的物品。她如此思量。至于那些破烂货色,谁要是喜欢,就送给她好了。
她被选为谷主义女的事情许是已经传开。路上遇见的下人们一一停下来朝她行礼,她逐一还礼,不时还朝对方微微一笑,或是说上一句客套话语。
因此,这平时只用半柱香便可走完的路程,她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到达雅蕊园之时,弯月已快行至头顶,已是亥时过半。
她对这雅蕊园并不陌生。以前服侍的三小姐齐世怜便住在院子东北角,她一个六岁小女孩儿,独占五间七步见方的屋子。比起她那间一张床铺便占去大半的房屋,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齐世瑶也不是没想过若有一天自己拥有如此大的房间时的打算。她甚至已规划完善,五间房屋中最大的用作卧室,最小的摆放梳妆用品,另外三间分别用来种花、养猫和玩耍。
可当她的确拥有这么多房间时,她却已提不起如此雅兴,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她推开雅蕊园南边的那扇大门——三老爷告诉她,南边的五间房间,以后便是归她所有。
月光如水,落在她身后。漆黑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齐世瑶点燃火折子,借助微光朝烛台走去。
“熄掉它。”一男子萧索地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