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海点点头,“云先祖也曾私下请庞大仙来瞧过此处。庞大仙做法用这些气息替代了那些亡魂,亡魂被超度之后,这些气息却被祭坛给锁住。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气味不见消散,倒是愈发浓郁了。”
“按照庞大仙习惯,要么完全不予理会,要么处理得干干净净,他怎么会留下这些气息不解决呢?”乔尚庸疑惑问道。
“这事发生哪一年?”齐世泉问。他手巾仍盖住口鼻,只在说话时揭开一角让声音传出。
“丁丑年。”
“庞大仙名满天下是四年之后的辛巳年。此时可能还未得到一身奇学吧。”齐世泉想出一种解释。“不过没想到云先祖这时便已与庞大仙有如此之深的私交,倒真是慧眼识人。”
“庞大仙之后还遣人在周遭挖了不少深坑,埋下许多石灰、桃木,说是锁住祭坛的戾气。这诅咒消失不见想来就是他的布置。”
石灰?桃木?怎么听起来像是布阵的材料?齐世泉留了个心眼,再次认真打量祭坛平台。奇形怪状的石块间竟隔三差五地埋有一块块巴掌大小的鹅卵石,它们大都已被炭灰染黑,不仔细甄辩却是瞧不出原样。
齐世泉退至平台角落,整幅场景尽收眼底。这些鹅卵石竟排列成阵法之中最为简单,却也最为深奥的八卦图。乾位和兑位之间零落地埋着三枚特制的——比流通所用大了一圈的铜钱,他虽然不懂其含义,但想来布置此阵的高人在阵法上的造诣并不比三叔父低。
此事得想法告知三叔父,他琢磨,这高人虽然很可能已不在人世,但观摩这种阵法应该也对三叔父的瓶颈有所帮助。齐世泉不动声色地上前,一寸一寸地观察铜管,甚至还用力敲了好几下——不出意外,铜管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叮叮”声。
“这便是祭祀时使用的火刑架?”齐世泉问。
宋长海点点头,指着铜管下方附着的一滩渗有零碎炭屑的浑浊胶装物质,“通神教猖狂之时,这玩意儿据说有两寸厚,这二三十年来才慢慢挥发减少,现如今还有接近一寸厚。”
“这东西有毒,”乔尚庸提醒,“不宜吸入太多。”
“乔公子见多识广,佩服,佩服。”宋长海抱拳,“不过这尸油在阳光下曝晒太久,寻常人触摸也只会头晕目眩、乏力、腹泻三两天而已,我们这些习武之人则完全毋需为此担心。”
“希望如此。”乔尚庸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宋长海。
“齐公子、乔公子都在此。就算给小人天大的胆子,小人也不敢欺瞒两位爷。”宋长海躬身,惶急地解释。
乔尚庸冷冷一笑,揭过此事不再提起,“这儿凉快倒是挺凉快,可这周围一片荒凉,连个吃酒的地方都找不着,可啥可玩的?”
“乔公子——”一声大喝陡然传进众人耳朵。声音来势极快,“乔”字从三百丈开外传来,“子”字发出之时应已不到一百丈。
齐世泉大奇,回头望去,只见一人粗布短衫,手持长剑,贴在一匹枣红大马上向他们冲来。
东泽居随从喝停马匹。乔尚庸怒斥,“冯煊,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没学会礼节?奇谷大公子、云天门统领也在此,你吵吵嚷嚷个什么劲儿?”
冯煊从怀里掏出一张对折的纸条递给乔尚庸,诚惶诚恐地说道,“这是老爷的吩咐。”
乔尚庸考虑了几息时间,走到东北角,待到四下无人之时打开纸条。
齐世泉漫不经心地看了方寒一眼。方寒心领神会,压低声音说道,“少爷,早上出门前我喝了太多茶水,这会儿我得找个地方去放放水。”
齐世泉点点头。方寒眉头紧皱,双目直视,毫不停留地朝西北角走去。三五息之后,便有一阵急促的“淅沥沥”声传来。
乔尚庸把纸条捏成指甲盖大小,打开钱袋扔了进去。他朝着齐世泉抱拳一拜,“齐公子,我等现有要事急需处理,无法陪你到处玩赏了,还请见谅。”他话虽说得漂亮,但手上召集随从的动作却把他这言语给打了个对折。
“乔公子说笑了,我还得多谢乔公子一起游玩。不然就我这俩人,在这鳞次栉比的房屋、庄园里闲逛,还不得两眼一抹黑——走到哪里算哪里。”齐世泉报以最真诚的微笑。
“说笑了,这可全是宋统领的功劳。”乔尚庸朝宋长海随意地拱拱手,“后会有期——不对,午时再见。”他跟在东泽居随从队伍后面,快速离开了此地。
“齐公子您呢?是要继续逛下去,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宋长海目送乔尚庸走出小巷,转身问道。
“你先回去把,不用管我。”齐世泉挥挥手示意方寒靠近。他努努嘴,问道,“是什么?”
“蛊毒门已至,速归。”方寒用细弱蚊呐地声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