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阁下也没改变主意,所以请妳停止再阁下来阁下去了。”
“我忍不住嘛,夫人,今晚实在太特别了。瞧瞧妳这一身高贵华丽的宫廷服,穿这种衣服的人都该被称为阁下的。”
“我正在看我穿的衣服,而且觉得它一点道理也没有。”喜儿皱着眉戳戳裙箍。“接下来是什么呢?”
“翡翠绿的缎质长裙。”波莉解开长裙裙钩为她穿上,接着是深绿色的外裙,最后是一件金色薄纱短裙。
喜儿低头看着那层层衣物组成的英格兰宫廷服装,喃喃道:“难怪他们会叫英格兰女人“裙婆”。”
波莉拿起一个附有发梳的金色头饰,将发梳插入她盘高的棕发间,金色的面纱飘飘垂了下来。
喜儿摇晃了一下,赶忙抓住一张椅子。“我不认为我能好好站在这东西里面,更别提还要跳舞了。”她觉得她的下巴已被压到她的锁骨上。
波莉往后一站。“妳何不将下巴抬高些呢,夫人?”
喜儿用一手支起下巴,她颈背的肌肉全绷紧了。“我很怀疑华太太戴这玩意儿还能不能抬高下巴。”她觉得她的脖子像是泡过水的面包,不禁扮了个苦脸。
波莉格格笑起来。
喜儿摇摇晃晃地走了一步并往前倾身。“戴着这玩意儿我铁定不用担心有人会称我阁下⑧了,没人瞎到那种程度的。”她感觉得到失望正逐渐升起。她再走两步,不得不又抓住椅子。在波莉紧张的注视下她又试三次,终于说道:“让我再练习几分钟,请妳去帮我看看“西宝”好吗?”
【译注⑧:阁下原文YourGrace中Grace另有优雅之意。】
“是,夫人。”
门一关上,喜儿便颓然坐下来。等她要站起来时,鲸骨圈却钩在椅子上。她只得又坐回去,结果缎质的裙襬飞起来打到她脸上。她把那层层的布料推开并压下裙箍,它还是又弹回她脸上。其它女人是怎么坐着而没让裙箍往上飞的呢?最后她终于放弃了,用一手支着下巴瞪着那一片绿色的布海。
今晚是极其重要的。她渴望扮演完美的公爵夫人,但她却怀疑自己能走路,遑论跳华尔滋了。而她却好想和亚力跳华尔滋,或许她能藉此再度捕捉那神奇的片刻时光。
戴着这头饰,跳华尔滋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可以用她自己的方式减轻它的重量。她咬着唇,只要一个小小的咒语便成了。当然如果亚力发现了铁定会很生气。但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应该符合他称为“私底下”的条件了吧。此外,他曾很乐意让她使用法术治疗他的病,如果可能她是会那么做的。
而且,今晚她若没有好的表现,只怕他会更生气吧。这么一想,她便有了答案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高双手──下巴还是抬不起来。万一她的法力因为疏于使用而变弱了呢?
什么时候妳的法力强过了啦?
别提醒我。
对她而言,这是个危急的情况,或许她的法力会因近来并未过度使用而变强了些呢。她喜欢这个想法。她动动手指,闭上眼睛并集中心神创造出一个咒语:
噢,阒暗的黑夜,噢,吹着的风啊,请听我的恳求:使这个头饰,尽可能变轻吧!
她满意地大声念出咒语,然后张开眼睛。
“啊。”喜儿释然地倒回椅中,一会儿之后才站起来走向镜子,她的头饰如今已轻得像空气一般了。“我的法力毕竟还没生锈。”她喃喃道,左右转头看着头饰上的装饰弹跳着。
退离镜子几呎,她一手举至肩膀的高度,另一手则在亚力会握住它的附近,自己开始跳起华尔滋。“一、二、三,一、二、三。”她彷佛在她丈夫臂弯里似地旋转着,心中不禁希望能望入他午夜般深蓝的眼中并看到他的心。
她的裙襬旋转时感觉相当高雅──如果不坐下,这种衣服倒还颇有意思的。她笑着滑向钟前,突然惊喘一声下来。
“噢,我的天。”她瞪大眼睛望着镜中那回看着她的女人。“我看起来像个公爵夫人,真正的公爵夫人。”
“确实是。”亚力低沉的嗓音传来。
喜儿心跳漏一拍地转身面对她丈夫,站在门口的他看来与他的头衔名实相符:外套与长裤是深得近乎黑色的绿,金线刺绣的背心显示着超凡的品味,系得毫无瑕疵的领巾上别着一只闪闪发亮的翡翠金质别针。
她的目光转回他脸上。“你在那里多久了?”
“从妳那句“噢我的天”之后。”
感谢上帝。
“为什么要问呢?”他走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