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经岁的痕迹与两世帝王心,一同包藏在看似青涩的少年躯壳内。
不可对人言。
他向来隐匿得很好,却在此时露拙,强抑着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低声应和着,“这小字很衬你,恰如其分。若是可以,还望媞媞不必称我为殿下。”
任由他托着自己的手,忍冬纳罕:“那我该怎么称呼太子殿下?”
温琅无声失笑,绷住唇角,故作平静地询问道:“你我很快便是夫妻了,我常居宫中,不知寻常人家夫妻之间又是如何称呼彼此的?”
“乡下夫妻互称当家和孩儿娘呀。我爹娘的话,爹爹总是叫阿娘“夫人”,阿娘则称他作“官人”,“老爷”,“夫君”,这些一概叫过。”
她咂摸着这些字眼。
好端端问这个做什么,难道太子想和她做寻常夫妻?脑瓜一旦转快,念头先出,脖颈脸颊是后来红的。
温琅仔细看她。
见她面带霞色,烧红着脸,清咳了一声,选择在她身旁,隔着一方花几坐下,将瓶口细细擦拭,如同擦拭心绪,“原来寻常人家妻子称呼夫婿,有如此多的叫法。媞媞以为,哪个更适合我?”
忍冬呆了呆。
直觉嗅到了一丝捕猎者的狡黠。
太子不老,自然不能叫作老爷,官人又不大合适,三个里头也无甚挑选,只剩下夫君一个,但她怎么说得出口?
寻常猎户捕猎,无非挖坑涉陷。
他倒极会用一把好嗓子,不动声色地问着,勾引着人往坑里跳。
我才不中计。
忍冬心说着,侧头审视他,少年望来的眼神端肃清冷,品性高洁只差没烙在脸上,仿佛方才蛊惑人心的语调并非出自他口中,只是旁人错认,误会了他。
少年郎就像一张白纸,一口白瓷。
无欲无求,雍容金贵,但凡有错,总让人舍不得怪罪在他头上。
片刻对视,终究以她眼神一软,败下阵来。身边那人仿佛将她看穿,低低地笑道:“不急,媞媞可以慢慢思量,待到下月初五时,再答也不迟。”
这一笑,叫人更不忍心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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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雨停,阿越和潘妈妈才再度见到忍冬。
送她出公主府门的却换了一个人,不在是来时的领事嬷嬷,而是位风仪出尘,通身锦衣的清俊少年郎。车轮辘辘转动起来,阿越掀开车帘,只见少年依旧站在门前,目送着马车离去,一步不动。
他打着伞,只露出下半张脸来,一双薄冷的红唇,令人印象深刻。
“娘子,那位送您出来的郎君是谁?”阿越放下帘子,满脸疑惑。
忍冬靠着车壁,随着马车晃幅发了春困,正和沉重眼皮斗争,昏昏欲睡。闻言,两眼疲乏地回答道:“喔,那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