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螭城街头的乱战,最终草草收场,无疾而终,那帮曲氏中人从那个名为曲鹤的贵公子,到那两位六境修士,再到那一帮为虎作倀的狗腿帮閒,在那个疯癲老和尚现出某些佛门神通之后,还会有谁不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
欺软怕硬是某些有眼色的富贵人该有的通病,曲氏能摆平闹出人命这种小事,那也得看这人命是谁的,一个疯疯癲癲的老和尚,明明死了还能活过来,傻子都能看出来这疯和尚不是个一般人。,-*'^'~*-。,_,。-*~??s????。?σ??~*-。,_,。-*~'^'*-,
螭城外那座大湖湖畔,一间漏了半个屋顶,东倒西歪的破庙之中,老和尚左手捧著一只烧鸡,右手抱著一坛雕酒,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香气四溢,满室芬芳。
对面半个屋顶不知所踪的天光泄露处,楚元宵三人坐在那里看著老和尚,人人脸色复杂。
那烧鸡与雕酒,当然是楚元宵掏的银子,余人从那螭城街面上某个酒楼之中买来的,除此之外,少年人还另外掏了一份银子,给那个被他撞碎了的小摊子的摊主。
街头混子打架,没道理让那做个小本生意的买卖人跟著赔钱。
曲氏家大业大,觉得这种事谁遇上了就该谁倒霉,可楚元宵自小过惯了苦日子,他知道有些人的难处,就必然做不到理所当然、心安理得。
老和尚吃得高兴,很快將一只烧鸡啃得只剩了个鸡屁股,这才突然想起来对面三个人看著他吃了半天的肉,大概终於是有了些不好意思,一脸訕笑举著那只带著鸡屁股的鸡架朝三人让了让,“三位施主要不要也吃一点?”
见那三人眼神复杂,但都没说话,老和尚哈哈一笑,“无妨无妨,不必客气,老和尚已吃了个半饱,少吃一口也无妨。”
楚元宵闻言抽了抽嘴角,然后就笑著將手中捧了半天,还没拆封的那只烧鸡又递了过去。
老和尚一瞬间眉飞色舞,一边说著“这怎么好意思”,一边毫不客气將那只烧鸡也接了过去,当然,前一只烧鸡剩下的那个鸡屁股,老和尚也没放过,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
坐在楚元宵身侧稍后一些的余人,看著老和尚这个没吃过饭一样的架势,整张脸都有些扭曲,还在心里暗暗腹誹,就没见过谁家的和尚是这个样子的!
那忙著填肚子的老和尚突然一乐,一边大口嚼著鸡肉,一边忙里偷閒灌了口雕酒,又笑眯眯看著那青衣小廝笑道:“你这小鬼懂个啥?『酒肉穿肠过』这话,还需要老衲再给你多念叨几遍?”
好嘛,佛门他心通確实是个好东西,被这老和尚拿来偷听旁人有没有在心里骂他了。
至於他为何能一眼看透余人的鬼物身份,这就不好说了。
佛门与鬼族一脉不对付因缘已久,也不知道这老和尚是该归入降魔除鬼的那一类,还是该归入修为高过苏三载那一类,反正不管是哪一类,他都绝不会是个普普通通的佛门中人。
楚元宵他们这一行人,来的路上也不是没遇上过和尚僧人,但能一口叫破某些事的,眼前这位是第一个。
楚元宵回头看了眼余人,见他一脸菜色,不由有些好笑,但也没多说什么,转过身来看著老和尚,犹犹豫豫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少年人没有跟佛门打过交道,有些规矩忌讳是不清楚的。
当初的盐官镇也曾有个佛门中人,就是那位为镇上百姓雕石的石匠石师傅,几年前还给那两个已经离世的老人都各自送了一块墓碑,但在春分夜那一场大战之前,小镇上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他姓释,至少楚元宵是根本不知道的。
此刻,老和尚有酒有肉很乐呵,还笑著宽慰了少年一句,“诸法空相,空空如也,小仙师何必执著?”
少年微微一愣,隨后就跟著笑了笑,再次看著那老和尚时,就放鬆了许多,笑问道:“不知大师为何要让我们来此?”
先前在街头的那一场变故,这老和尚一番插科打諢把那帮曲氏家僕给嚇得不轻,然后他就趁乱拉著少年三人离开了是非地,还一路拽著楚元宵的胳膊来了这间破庙。
所以楚元宵虽然確实让余人买了酒肉来,但他还是不明白这个突兀出现的老和尚究竟是何意图?不过他倒也没多惊讶,只是觉得有些好奇,从礼官洲到龙池洲的这一路上,他们遇见这种到处出现高人的时候不在少数,少年都有些习惯了。
老和尚很快又將一只烧鸡啃了个精光,那坛雕酒也已经坛空见底,听见少年问话,他就扬了扬手中那只乾乾净净的鸡架,笑眯眯道:“老衲还债。”
少年不明所以。
老和尚大概是想到了某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事,一脸的愤愤不平,但还是耐心朝少年解释了一句,“有个黑心的傢伙,拿著一只烧鸡一坛雕来坑老和尚,贫僧既欠了他的债,自然就得再吃一只烧鸡喝一壶雕酒还给他。”
好傢伙,对面三人的表情更加复杂,都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还债的。
老和尚也不以为意,將手中鸡架放在一旁,也不管满手油污,直接抬手摸了摸自己那颗大光头,然后看著少年人继续笑道:“不过如今老衲还了他的债,可又欠了小仙师的债,不知道小仙师打算让老衲如何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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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元宵再次一愣,隨后赶忙摆手,“弟子只是买了些…吃食供养,当不得一个债字,大师不用记掛在心。”
“唉。”老和尚摇头又摆手,不赞同道:“老和尚可不是那嘴里念著『阿弥陀佛』,心里想著金银財宝的俗僧,因果相生,诸法因缘,拿人好处不帮人做事,是要被佛祖他老人家责罚的,小仙师可別学那黑心人,败坏老衲的修行。”
这老和尚如此说,少年就更有些为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要不然…”老和尚摩挲著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年人,突然建议道:“就如先前所说,老和尚帮小仙师举荐一二,让你在这薑蓉国当个大官,跟那曲氏嫡子再掰一掰手腕,看看到底谁更厉害?”
楚元宵笑了笑,倒也不是不信这老和尚的话,只是有些事斤斤计较没个尽头,他一不家在龙池洲,二不想著当官掌权做个人上人,哪有在薑蓉国做官的道理?
更何况,当官吃皇粮办皇差,也要为民做主才是正理,楚元宵觉得自己不够那个本事,可若当官是为了与人恶意为难,那就叫持心不正了,真要当了大官就只为去跟那曲氏子掰手腕,那又跟那傢伙有什么分別了呢?
老和尚提完了建议,笑眯眯看著那少年毫不犹豫地拒绝,他好像也不失望,於是就又开始提別的建议,“再不然,老衲帮你化个大缘?钱財、姻缘、名望…你要什么都成,贫僧儘量帮你拿来在手中?”
少年还是笑著摇头。
这下就连老和尚都有些为难了,“实在不行,老衲给你介绍个佛法极高的大法师,一朝剃度具足戒,三千烦恼如空空?”
楚元宵闻言满脸古怪,余人更是忍不住嘀咕道:“你这老和尚真不是个好人,別人给你化缘买吃的,你咋还得寸进尺想著帮佛门壮大上门楣了?我家公子连媳妇的手都没摸过,你这叫恩將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