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我换啊?”叶舫庭抗议。
“或者你去抓药?”苏长衫和气的说。连当归和天麻也分不清的大小姐再次一头黑线。
看着门被关上,叶舫庭红了脸迟疑又迟疑,终于慢慢将君无意湿透的白衣解开,突然,她怔了一下。
玉石白皙的胸膛上,布满纵横的新旧伤口——深的是新伤,浅的是旧创,狭长的剑伤,狰狞的刀痂。君无意自十三岁开始上战场,十年间受过多少伤?
烛光灼灼中,没有风雨不动安如山的从容,也没有负手而立的隽雅卓绝,有的只是这些深深浅浅的伤痕。
叶舫庭突然不忍再看,三下五除二的把湿衣褪去,拢起他犹自滴水的湿发,将干衣套上。
门“咯吱”一声,苏长衫拿着药膏进来了。
叶舫庭皱着眉头问:“君将军托人给我爹带话,他是不是早就料定今晚会出事?”
利落的将君无意手腕上的伤口擦好止血药,苏长衫将剩下的药和棉布往桌上一扔:“今晚出不了事。”
“呃?”叶舫庭睁大了眼睛。
“人忙于内讧时,就没有闲暇惹事了。”苏长衫悠闲的说。
“你是说——”叶舫庭狐疑道:“突厥人自己会内讧?”
苏长衫在雨中与十四银影骑交手时,那一句“雄霸北方的突厥十四银影骑会这样不堪一击”,着实不太像苏郎的风格,苏长衫虽然自信,但风度恰到好处,从不以损人自尊来抬高自己。
“你在激将他们?”叶舫庭眨眨眼睛。
苏长衫将药膏涂在君无意额上的淤青处:“突厥人不会内讧,不表示他们和盟友不会内讧。”
叶舫庭一脸茫然,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世上的所有巧合,都有某种必然。”苏长衫轻轻揉着君无意的额头:“国家最怕的既不是内忧,也不是外患,而是内忧外患恰好同时爆发。这恐怕也是君无意最担心的。”
“你是说——突厥人勾结朝中的势力?”叶舫庭的脑子转过了弯来。
苏长衫赞许的看了她一眼。
“突厥人把君将军灌醉,大隋的内应在宫内行刺,他们里应外合,然后趁乱生事!”叶舫庭睁大眼睛:“所以,君将军才会请我爹将防守最薄弱的东南城门增加兵力!”
“阿史那永羿名气那么大,竟然是个小人,连催情药这样下三滥的伎俩都用上了。”叶舫庭生气的皱起鼻子。
“我没有说,催情药的事是阿史那永羿安排的。”苏长衫走到另一张大床前,很舒服的躺了下来。
叶舫庭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干嘛?”
“睡觉。”苏长衫打着哈欠道:“折腾了半夜,当然是睡觉。隔壁还有房间,你自便。”
“你!”叶舫庭跺脚。
“如果你不避男女之嫌,在这里打个地铺,也可以。”苏长衫很大方的说。
“臭苏同!”叶舫庭气得拿起桌上的烛台就要砸过去,念及烧了万恶的苏长衫不要紧,在将军府引发火灾伤及无辜,只能放下可怜的烛台,蹦起来指着苏长衫道:“不准睡觉!我家将军的伤势……”
“伤都裹好了。”苏长衫无奈道。
“可是——”叶舫庭还是不放心的看了看沉沉昏睡的君无意一眼。
“体力透支,什么灵丹妙药,都不如让他好好睡一觉。”苏长衫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见苏长衫懒懒的合上眼,叶舫庭急忙道:“那你刚才说不是阿史那永羿做的?……”
“阿史那永羿如果做好了整套谋划,完全不必再多此一举。”苏长衫摇头:“他们来杀人的可能性不大,来救人的可能倒不小。”
“那,你还那么威胁他们——”叶舫庭一头雾水。
“我平生讨厌两种人,”苏长衫打着哈欠的声音已经有了些睡意:“一是吵我睡觉的人,二是逼人喝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