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open relationship,”丛暮说,“我分得清真感情和玩玩。”
这样的关系在圈子里并不少见,在景云臻这个阶层见到的其实要更多,尤其对于同性恋来说,没有法律上那一层纸的约束,白头到老反而稀奇。
景云臻半天没有说话,丛暮看他脸上的表情是那种混合着震惊,不安,委屈,痛苦等等的古怪,景云臻现在身居高位,早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他这一刻的神情却坦然的近乎狼狈。
“那我呢?”景云臻问,“我是玩玩?”
丛暮笑了一下,好像觉得他很天真似的,“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有数,有必要摆在台面上来讲?”
景云臻喉头抖动了一下,半晌没有说话。
然而他已经在社会上修炼了太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打发的愣头青,他今天来是为了问一问丛暮,他自己还能不能追他,他们之间虽然有非常惨痛的过去,但那并不完全都是他的罪,他相信有很多误会可以解开。他想把自己这些年的思念和痛苦完完全全告诉丛暮,尽全力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
尽管他从来没想过,丛暮会将祁卓看的那么重要。
丛暮睨一眼他的表情,笑道:“怎么?难道你不是玩玩?你还记不记得大明湖畔的郑言?”
“我跟郑言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当年的王一诺也不是,我只爱过你一个。”半晌,景云臻突然说。
丛暮愣了一下。
但是直到这时,他已经隐约明白了,景云臻在重逢之后对他的种种,不是余恨未消,也不是贪图他的肉体,也许,只是想挽回他?
挽回?丛暮心里嗤笑一声,还有必要吗?
“当年没解释,现在也不必解释了,”丛暮似笑非笑地说,“也不用提爱,没意思。”
景云臻喉头动了动:“我知道当年我对不住你,这些年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但是我希望你知道……很多事不是我促成的,我没有让王彦可接近你叔叔,作为上诉证据的那两个文件夹是丛飞拿到手后主动联系的王德远,你叔叔……在看守所是自然发病。丛暮,我承认我做了错事,我欺骗了你的感情,对你们使用了卑鄙的手段,这导致了你叔叔的过世……”
他看见丛暮咬住后牙,“啪嗒”一声把咖啡杯放在玻璃桌上,有点不耐烦的样子:“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道不道歉都无所谓。你有什么要求直说吧,不用扯以前。”
景云臻吸了一口气:“我想问,你有没有可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在你身边……赎罪。”
“神经病,”丛暮露出那种很荒谬的神情,甚至笑了一下:“我不明白你是为了什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然而景云臻用那种异常冷静认真的表情说:“因为我还爱你。”
丛暮支着头,笑不可遏。
景云臻说完这句话好像放松下来了,他往后一仰,扯开了衬衣的领口,说:“我不是什么好人,良心发现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很可笑,所以唯一的理由就是……我还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
“景云臻,”丛暮扭头看了看窗外,今天是个阴天,云垂的很低,“自从我回来,咱俩床也上过几回了,你也知道我现在,其实对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跟你在一起这事我觉得有点恶心,这样我对不起我叔叔,所以到此为止吧,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
他喝完了咖啡起身要走,景云臻突然说:“那你之前跟我上床?为什么?”
丛暮看着窗外,轻声说:“冬天太冷了,我不喜欢自己一个人。”
“只是这样?”其实景云臻想过很多种可能,他觉得最靠谱的一种可能是丛暮要报复他,让他也尝尝得到似有若无的爱情又被抛弃的滋味。
但他从没想到过这个答案,这比报复还让他害怕,这意味着在丛暮床上的人不是他也没差,意味着他在丛暮心里不再特别。
丛暮语重心长:“景云臻,其实当初我们分手的时候,我对你的感情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后来又出了那些事,我叔叔的死是我永远过不去的坎,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跟你在一起了。你身边一直也不缺人,实在没必要这样。”
“不是这样的,”景云臻说,“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是我……罪不至死,你起码给我个机会在你身边照顾你,弥补我的过错……”
丛暮打断他:“我不需要人照顾。”
他看见景云臻抿了抿嘴,“那从……上床开始,像原来一样,也是可以的……”
丛暮皱着眉,有点惊讶的语气,“什么意思?你想当我床伴?还是第三者?”
他笑了笑,好像有点嘲讽似的,“不至于吧,景总,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景云臻猛地抬头看他,静了两秒,表情几度变换,终于说:“我可以当……”
只听丛暮笑道,“逗你的,我男朋友回来了,用不着暖床的了。”他站起身,拿了桌上的手机,“先走了,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