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杰缓缓睁开眼,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医生”身上,轻声重复道:
“以后……还是能再次站起来?”
片刻后,他双手在轮椅扶手上一撑,动作流畅而稳定,直接站了起来,随即姿态从容地坐回了柔软的病床边缘。
“不用等以后。”他淡淡开口。
“医生”正在记录的手,骤然僵在半空,笔尖在纸面上戳出一个突兀的墨点。
秦云杰好整以暇地靠在床沿,安静地抬眼:
“在门外……听了多久了?”
他微微停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谨枫。”
空气瞬间凝固,只有窗外逐渐多起来,汇入早高峰的车流发出鸣笛的声响…
僵持数秒后,“医生”无奈地低笑一声,抬手扯下口罩,随即手指伸进衣领边缘,用力向上一扯——整个精心制作的易容头套被拽了下来,露出了龙谨枫那张带着几分挫败却又混不吝的脸。
他将头套和白大褂随手扔在旁边的陪护椅上,自己也重重坐下去,长舒一口气,开口依旧是那副熟悉的吊儿郎当的腔调:
“爹,服了。怎么认出来的?我这技术不至于这么差吧?”
秦云杰安静的看着他:“易容,不仅仅是改变一张脸那么简单。你的体型骨架、走路的步态节奏、手的动作习惯、甚至拿笔的姿态,都在无声地宣告你是谁。”
“真正浸淫此道的高手,只要见过你一次,你的所有行为特征都会像指纹一样刻在他脑子里。所以,专注于你擅长的领域,别仗着有点小聪明就去触碰你不精通的行当,那无异于送死。”
“在这方面,你比落落还差的远…”
他目光落在龙谨枫的脚上,给出了致命一击:
“从你走进来的第二步起,脚步声就已经告诉我是你了。”
“哎呀,爹——”龙谨枫嬉皮笑脸:“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请受孩儿一拜。”
他随手将用来装模作样的记录夹扔在一旁,笑着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语气里的玩笑真假难辨:
“等我和落落结婚那天,这拜师礼,我一定给您规规矩矩补上,三跪九叩都成。”
“插科打诨,确能麻痹对手,让人放松警惕。”秦云杰声音平稳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人一旦松懈,破绽自现。你这个习惯,用得不错,可以保持。”
龙谨枫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他垂下眼眸,低低地笑了起来,整个人仿佛卸下了一层无形的铠甲,彻底放松地向后陷进陪护椅里,带着点无奈的认输:
“啧,真没劲。我就最不爱跟您这样的老狐狸说话,底裤什么颜色都快被您看穿了。”
秦云杰没接话,自顾自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杯放下时,玻璃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而短促的一声“嗒”。
“刚才来的那个,”
他抬起眼,目光平淡地落在龙谨枫脸上:“以他的脑子和能耐,支不开外面的警察这么久。你帮了他。”
这不是疑问,是结论。
龙谨枫眉梢微挑,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疑惑,带着几分不正经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全是无辜:
“谁?刚才……有谁来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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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云杰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
“别装傻。”
龙谨枫与他对视两秒,终于舌尖抵住上颚,发出一声极轻的气音,像是无奈,又像是认栽,低笑出声:
“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