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伞遮挡下,孟绪初半张脸都陷在阴影里,淡色的嘴唇被探照灯游荡的灯光照亮。
他冲江骞勾了勾手指。
江骞顺从地俯下了身。
「……他说两天内您自己会去找他——」刘经理焦急的话音戛然而止。
细雨蒙蒙中,他眯起眼睛看着前方,远处人影绰绰中那顶唯一的黑伞尤其显眼,伞下两人正低头耳语着什么。
某个瞬间探照灯移过来,红蓝光束照亮孟绪初瘦削的下颌,伞面晃动,刘经理看见了江骞的眼睛。
他猛地捂住嘴,惊愕地对电话对面说:「不丶不太对老板……他还在向江骞吩咐什么事情……」
「不知道,隔太远听不见……」
「江丶江骞愣住了!……江骞都被说愣了!」
·
孟绪初确实冻得不轻。
回去后吃了半碗鸡汤面,又泡了二十分钟的热水澡,躺上床后不一会儿手脚又开始发凉。
每一寸骨头都很痛,冬天在海边吹几个小时的风,对他来说简直是酷刑。
湿冷的海风夹着细雨扎进骨头里,就像扎进无数细密的冰针,热水泡不化逼不出,一刻不停地研磨着他的骨头。
肩膀丶手臂丶肋骨丶小腿,没有一个地方是舒坦的。
江骞给他上上下下热敷了一遍,收效仍然不太好,孟绪初的肩膀小腿都是肿的。
犹豫片刻,江骞撤下了热敷袋,直接在床边坐了下来。
孟绪初试探着掀起眼皮,意外地没从对方脸上看到凶巴巴要吃人的表情。
江骞一反常态异常平静,不仅没有对他逞强外出的行为表达不满,回家后甚至没有提过半句,就这么任劳任怨地帮他做热敷。
要不是身上实在太痛,孟绪初都差点舒服地直接睡过去。
但也多亏了疼痛拉扯神经,孟绪初一直保持在清醒的状态,从而也对这种反常产生了警惕,蹙眉狐疑地打量着江骞。
「一直看我干什么?」江骞问。
「你有点奇怪。」孟绪初说。
「怎么奇怪。」
「我以为你会生气。」孟绪初直截了当。
「这个啊,」江骞淡淡道:「所以你也知道自己很不爱惜身体?」
孟绪初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他缩在被子里,全身被裹得严严实实,按江骞的意思是不让透风,于是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现在这种连眼睛都闭上了回避交流的样子,就像是躲进壳子里的蜗牛,或者钻进草丛里的兔子。
江骞差点被他这副模样气笑,想着要不就说他两句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可孟绪初现在看着又实在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