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乾宫前,甲胄寒光,帝国最精锐的武士,默默地跪着,等待段潇鸣的号令,这里有千万人,
却是连呼吸声都这样渺小微弱,整座宫城像是一座死城一样。
袁泠霜的尸身已经冷掉了,但是没有人敢说,更没有人敢催,安静,死一般漫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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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潇鸣还是这样抱着她,一如方才,他不敢动,怕一动,便惊着她了,恰如当年,他为她栽培
那盆昙花,脆弱地不堪一击,须得每天小心翼翼地护着,浇灌、室温、土壤、养料……事诸糜
细,仿佛是那最精贵的琉璃,薄而脆,轻轻一触,就碎成了齑粉了。
袁泠霜没有死……
袁泠霜不能死……
他不允许袁泠霜死……是的,他不许!
他轻轻地举起袖子,用湿透的袖口极其轻柔地一点一点拭去她满脸的血污,他相信,等他拭干
净了,她就会醒的。
“你不知道,你真的吓到我了,刚刚,就在宫门楼上……”段潇鸣痴痴地看着她,低声喃喃地
沉吟道。
暴雨可以洗去宫门的鲜血,但是洗不去那一刻的惊心动魄。王顺和慕雅先后拿着刀架在她的脖
子上,她始终沉定自若地笑着,站在灰暗的城堞前,对着他嫣然一笑,让他眼睁睁看着,看着王
顺倒下去,慕雅倒下去,最后,她自己也倒下去……
那一道血痕,蜿蜒而下,像是奔腾的天河之水,从九霄云上,直冲而下,一路披荆斩棘,直直
冲进他心窝子里去。狰狞地一道细线红,在她浅色的上衣上,开出这样一大片团团簇簇的红花,
艳极,像御花园花圃里,盛开的千万朵山茶。
她总能够叫他提心吊胆,这些年,从大漠荒原,到这帝都长安,一次又一次,每回他都在心底
暗自发誓,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原谅她,可是,他总是恪守不住自己的誓言。
这是最后一次,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她就已经走了。就像第一次被她吸引时的情景,满弓
明月,从天边折射出一道光来,穿透茫茫夜色,带着草原上苍劲的风,一声啸响,落定在她脸
上,那两道冰冷晶莹的泪痕。
她回眸看见他的时候,使他生平第一次体味到窘迫是什么滋味。其实,她不知道,在这以前,
他一直是想驱马上前,把她抱起来,送她回营帐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居然落荒而逃
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因此而对雪影怨怪不已,觉得一定是雪影的问题,又或者是他手
不小心控错了缰绳导致的结果……直到回营以后,还是放不下心来,让霍纲亲自去看看,看看她
回来没有,别真给草原上的野狼给叼去了。
在拉沃的时候,人人都知道他‘惧内’的名声,其实,到了长安也一样,只是那时候还有人敢
说,而这里,没有人敢再说了而已。
老实说,他有的时候真的很受不了她‘无理取闹’时层出不穷的千万种花样,每一次,她慧黠
地眨眨眼睛,突然变得千娇百媚,温柔地跟猫儿一样,他就会觉得浑身毛骨悚然,因为他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