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丝毫不为所动。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孟良胤的心中越来越慌,也没了主意
,毕竟,段潇鸣的脾气他是最清楚不过了的,要是他执意如此,那就是天王老
子也难以撼动他分毫,激将法对他是没有用了……
太阳越升越高,水汽都被照得退散了,朝乾宫外,一片寂静。
哒哒的马蹄,从宫门外传来,那样深邃而嘹亮,踏破这盛夏的早晨,踏破这
死寂的宫闱。
所有人,包括孟良胤在内,都不禁转过头,望向宫门,循往这声源所出,禁
宫内骑马,这是三公才有的特别殊荣。
纪安世策马直入宫门,一直骑到金水桥边才下马,越过重重侍卫,径直跑到
段潇鸣身边。
孟良胤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他,也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但是此时却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纪安世来了,能帮着他一起规劝。
纪安世往周遭都看了一遍,无声地跪了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段潇鸣,轻声
道:“臣有一样东西想呈给陛下预览。”
段潇鸣依旧闭目,仍然不理他。
纪安世一路从府中狂奔入宫,年老体弱,虽然路途很短,却已经让他气喘吁
吁,隔了许久才缓过气来,附加了一句,把声音压得更低:“这是昨日,公主
派人送到我手里的,嘱咐我今日才可拆阅。”
终于,段潇鸣睁开眼来,头上蔚蓝的天,阳光直直刺进眼里,一时让他适应
不了。他幽幽的转头,双眼又红又肿,眼里几乎看不见眼白,都是条条纵纵的
血丝密布着,晦暗的瞳仁乌溜溜转了一下,好像是在尝试着看看还能不能活动
。
纪安世忙跪前了一步,从怀中掏出那一张薄薄的纸笺,呈给了他。
***********
李清照的‘燕子笺’,宋朝的珍品,那年朝贡得来的,他自己是个粗人,只听这班文臣们说,是无价之宝,所以就拿去给了她。
他眼里看来,不过是一张纸而已,跟他每日用来乱涂乱画的那些内府作坊里
造出的纸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他用的,谁知她就真那么喜欢,如获至宝,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像个得了糖糕的孩子。
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用锦盒收起来,宝贝得那个样子,他不禁笑了起来,问她
道:“这‘燕子笺’是李清照用来给赵明诚写信的,如今给了你,你要写些什
么给我?”
她听了不禁当场啐他,说,这纸珍贵,等闲的东西,写了便是糟蹋,她要留
着写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她这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不知道。
应该说,在此刻之前,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