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沔口数百步、于江中作为总预备队的夏侯威部无令而不得动,吴军尚未突破沔口,夏侯威碍于军令无法救援,但船队上近万水军士卒也加入到了陆上步军之中,齐声高喊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沔口、夏口水陆连接的广阔战场上,大魏诸军气势如虹,吴军一时夺气。
若细细论起,沔口入江处所分的三块陆地,隔江鼎立,就是日后武汉三镇之所在。
却月、鲁山、夏口三座小城的守军登时畏惧起来,他们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的城防如何空虚,比任何人都知道大吴水军若是不能取胜,他们这些守城之人会是什么下场。
魏军今日气势,看起来比传说中还要凶恶许多。
沔口右岸高地,五百吴军弩手中的明理之人,在高处望见全琮部未能将魏军楼船撞散之时,已经起了遁逃的主意。当魏军‘万胜’呐喊开始之时,再也无法抑制心头恐慌之情,纷纷逃散。
一而二,二而三,随后以伍、什为单位整建制的朝着高地下奔逃而走,彼处负责的吴军司马见局势无法挽回,也一时弃了旗帜,加入到了逃亡的人群之中。
曹真见状再不犹豫,带着亲卫策马来到李基身旁,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向李基,朝着丘陵下的水中战团一指:
“李基!你可畏死!”
“末将如何畏死?此身只为报国!”李基昂然挺胸以对:“大将军尽管分派,末将绝无二话!”
“好!”曹真点头:“彼处大小船只几将江中堵塞,战局纷乱,你部迅速卸了大铠持刀入水,从岸边船只一一夺过去!此处乃战局关键,楼船临危,不得有失!”
李基点了点头,朝着曹真抱拳一礼,不发一言而走,刚刚转身便顺势摘头上兜鍪掷于地上,高声朝着亲卫喝道:“各部卸甲持短兵,随本将去救船!”
“遵令!”亲卫们轰然领命,除了传令的几人外,其余就在原地互相帮忙卸去甲胄,而后半瞬都不停歇,极速沿着陡坡朝着丘陵下的江边冲去。
他们的将军李基已经提刀冲在最前了!
与此同时,沔口上游四十里处的汉水左岸旁。
“浮桥是来不及做了,此处浅滩也不甚浅,约到人脖颈之处,只可浮马而过……”
右羽林将军程喜亲自查探过水势后,骑马到后军之中来见皇帝本人禀报军情。
曹睿却似乎并不惊讶,轻笑几声:“浮马而过又能如何?程卿先渡,朕随后再渡。”
程喜焦急抱拳说道:“陛下万金之躯,随军雨中奔袭也就罢了,怎能在这般野水渡江,还望陛下三思!”
“这是旨意!”曹睿皱眉以对:“程卿且去,在对岸等朕!勿要抗旨!”
程喜犹豫几瞬,实在无法,行礼后匆匆而走。
此处除了李铜部的三千羽林左军骑士,只有枢密副使刘晔一人随行。昨夜分派军务之时,曹真、陆逊、曹泰等诸将都劝说皇帝勿要随骑军奔袭,却被曹睿一一制止了。
曹睿给将军们的说法是,他为大魏皇帝,随在大魏中军一万三千精骑之中,天下还能有哪处比这里更加安全吗?与‘以身犯险’四字是不沾边的。
而曹睿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整体军势晦暗不明,江陵处的吴蜀联军不知有没有加入到江夏战局来,曹睿虽对陆逊水军有信心,但再有信心也是要讲究客观事实的。
而且此处地形过于割裂,汉水、江水将陆地分割为三个区块,曹真在沔口左岸作战指挥、陆逊在江中作战指挥,此二将的智谋和分量都是足够的。而沔口和汉水右岸也需进行迂回包抄,一万三千骑兵应当派出,但在沔口和汉水右岸的具体军事目标尚不明确,需要临时应变。
程喜是个妥当将领,但在这种魏军十万、吴军最少五万最多可达十万的大规模战事中还不能担任方面之任,一时也无更加合适的统帅来为……
这般情况之下,倒显得曹睿本人最为合适了,众人纷纷劝阻,也只是由于在当下的时间点来看,几乎没有皇帝亲自领万骑于战场上驰骋作战的,似乎与皇帝这个身份不太和谐。
两汉四百年,就算汉高帝也没有亲领万骑在会战中突击在前的记录。若是在向后一、二百年,大约这种情况就会多了起来。
倒是苦了枢密副使刘晔,曹睿将他拽了过来。话说回来,这也不是该考虑刘晔健康状况的时候了。
曹睿笑道:“刘卿,与朕同渡!”
刘晔重重点头应下:“太和四年伐辽东时,臣率八千骑兵奔袭二十余日尚且无虞,臣虽老迈,亦可为陛下前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