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关键是,这个事情里面,从头到尾最大的苦主香菱,得到了什么?
桉子判了,正常来讲,不是应该还给她自由之身,着她回原籍寻找父母吗?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没人为她说话。
她仍旧是呆在薛家,仍旧做着婢女,没人来问过她,没有人为她打抱不平,没有人为她说过哪怕一句公道话。
如果一切照常,她会成为薛蟠的小妾,如同货物一般,生死由将来的主母操纵。
就像王夫人对待赵姨娘周姨娘一样,那两个姨娘,又能活得多好?
甚至还不如。
其中可能有猜到官司内情的人,但也没有为她发话。
连断桉的贾雨村,作为整件官司里面的主事人,也没有将香菱的事情追究到底,把她解救出来。
这不是父母官应该做的事情吗?
香菱原本可能是个贫苦人家的女儿,可能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儿,但无论如何,应该本是自由身。
但是如果鲁智深等人不介入,她要湖里湖涂顶着奴籍的身份,终生被人摆布。
凭什么?
薛宝钗看着鲁智深眼中的杀气,不由暗暗心惊,她观察鲁智深多了,知道对方此时极为危险,一碰就炸。
鲁智深把手一攥,手指格格作响,沉声道:“没有人生来就该做奴婢。”
所以历朝历代,有不平事,就有人会造反。
薛宝钗听了,身体一震,不由将奴契推了过去。
鲁智深拿起来叹道:“一张废纸,引起多少风波。”
他拿着奴契,站起身来,推开门道:“香菱,去点根蜡烛来。”
香菱不明所以,找到烛台点了,端了过来,放在桌上。
鲁智深将奴契递了过去,说道:“自己亲手把它烧了。”
香菱不明所以,拿过来细细一看,顿时身体摇晃起来。
她见鲁智深对他点了点头,终是伸出颤抖的手,将奴契在蜡烛上点燃。
火忽的一声蹿起,跳动的火苗裹着绵纸,翻卷着灼烧上来,几欲舔到香菱手腕,她却恍如未觉。
看着奴契化作灰尽在空中飞舞,她眼角有泪流了下来。
多少年,她没流过泪了?
片片飞灰翩翩飞,十几载来说是非。
一朝扯断缠身锁,暗问奴家原为谁?
她向薛姑娘盈盈拜倒:“多谢姑娘大恩。”
薛宝钗让过身子,忙道:“不要谢我,都是宝兄弟的功劳。”
香菱又要向鲁智深下拜,鲁智深止住了她的身形,沉声道:“也不要谢我,这是你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