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醒过来就大声喊着,“来人,来人啊!”
嬷嬷和宫女赶紧跑了进来。
“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快,快去请皇帝过来,哀家身体不适!”
她现在要赶紧见到好好的皇帝,好让她相信昨晚真的只是个梦!
“娘娘,此时天还未全亮,皇上若是起了,应该正要上朝。。。。。。”嬷嬷觉得很奇怪,太后娘娘怎么会醒这么早?
本来刚从慈云寺回京,一路舟车劳顿,昨天又还去晋王府受了一顿气,他们都以为她今天会睡得很晚。
不过看太后这样。。。。。。
那一夜,裴砚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的麦田里。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每一缕都带着一句话??有哭、有笑、有诅咒、有祈祷。他听见一个孩子在背诵《声册?南荒卷》里的句子:“我父亲没有偷官粮,他是饿死的。”又听见一位老妇人颤抖着说:“阿?敲鼓那天,我才明白,原来我们一直不是哑巴,只是怕。”
可就在这些声音交织成歌时,忽然有一阵低语自地底升起,像毒蛇般缠绕耳膜: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万民开口,天下岂不大乱?”
“沉默才是太平之基。”
裴砚猛地惊醒,窗外天光未明,湖心小筑外却已有脚步声。他披衣起身,推门而出,只见一名年轻弟子跪在廊下,双手捧着一封火漆封缄的急报。
“师尊,北境‘清言队’传回消息……三日前,‘伪言瘴’爆发于幽州。”
裴砚接过信,指尖触到火漆尚带余温。他缓缓拆开,目光一寸寸扫过字迹,脸色渐沉。
幽州刺史昨夜召集全城百姓,宣称朝廷已拨十万石粟米赈灾,并当场打开粮仓“示众”。然而那仓中所存,不过黄沙混杂稻草,表面铺了一层薄薄真粮。更骇人的是,当有饥民质疑,竟立刻被周围人群围殴,斥其“妄言惑众”、“污蔑圣恩”。连原本清醒的县学教谕,也红着眼喊道:“分明是满仓新谷!你等穷鬼眼瞎不成?”
“感染者已达三百余人,且呈扩散之势。”信末写道,“照心镜无法辨识此等集体幻觉,辨谎符亦失效。他们不是故意说谎,而是……真的‘看见’了不存在的东西。”
裴砚闭目良久,忽而转身走入内室,取出一只青玉匣。匣中静静躺着一枚铜铃,形制与赎声铃相似,却通体漆黑,铃舌为一根细如发丝的白骨,上刻九重禁咒。
这是“逆言铃”??启言渊最古老的禁忌法器,传说是念真当年为对抗“谎言之源”所铸。一旦摇响,可强行剥离万人脑海中的虚假记忆,但代价是施术者将承受所有被撕裂认知者的痛苦哀嚎,轻则疯癫,重则魂飞魄散。
弟子见状大惊:“师尊!此铃百年未用,先辈皆言,动之必损道基!”
裴砚不语,只将铃系于腰间,提笔写下三道手令:
其一,命岭南分塾即刻启用“声陶共鸣阵”,向幽州方向持续播送真实记录;
其二,召鸣山书院全体师生赶赴前线,以“心音转译术”构建语言屏障;
其三,密令西南古寨阿?携铜鼓同行,必要时击鼓唤醒群体直觉。
七日后,幽州城外三十里扎起一座白色营帐,形如倒扣巨钟,乃是以九百片声陶拼接而成的“澄心坛”。裴砚立于中央,周身缠绕银丝,连接四方井脉。远处,三千民众已被聚集于此,人人眼神浑浊,口中喃喃重复着“仓廪实、百姓安”。
闻婴率学生列阵于东,手持陶板,诵读历年灾情实录;阿?立于西台,铜鼓置于膝前,指尖轻抚鼓面;南面是来自忆声馆的老盲者,怀抱一架古琴,弦上系满写满冤名的布条;北侧则由裴砚亲授的七位高徒组成“守真印”,结印护持心神。
子时三刻,月隐云后。
裴砚深吸一口气,抬手握住了逆言铃。
铃未响,天地先颤。
刹那间,地脉深处传来悲鸣,仿佛千万人在同一瞬间记起了不该记得的事。那些曾被篡改的账本、被焚毁的奏折、被遗忘的哭喊,如潮水冲破堤坝,涌入人群意识。
“啊??!”
有人抱头惨叫,有人跪地呕吐,更多人开始疯狂抓挠自己的脸,仿佛要抠出脑中植入的谎言。
一名老农突然扑向空地,嚎啕大哭:“我的儿子……去年就饿死了!可我一直以为他还活着,在京城做官……”
一个衙役浑身发抖:“我打了那个报灾的村民……可我以为他在撒谎……我以为……”
混乱中,一道黑影自人群后方疾冲而来,直扑澄心坛中央!
裴砚眼角微动,早有察觉。他不动声色,左手掐诀,一道金线自袖中射出,缠住那人脚踝。那人扑倒在地,面具碎裂,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曾在宫中任职的礼部侍郎周崇,三年前因反对“奏章润饰制”被贬,众人皆以为他已归隐田园。
“你没走。”裴砚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