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然绕到窗棂旁,透过破洞往里看——佛殿中央的香案塌了一角,供桌上的佛像被推倒在地,头颅滚落在地,露出中空的腹腔。一个穿着破烂僧袍的老和尚正蹲在佛像旁,手里捧着个黑陶罐子,罐口封着黄符,符纸上的朱砂纹路扭曲如蛇。
老和尚头发纠结如草,满脸褶皱里沾着泥灰,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直勾勾盯着罐子:“等血月一到,把这丹药融在江水里,整个江南的女子都会长出蛇鳞,成为蛇神大人的子民……哈哈哈,到时候我就是大功一件,定能被封为护法……”
柳园开心头一沉——蛇蜕丹?融在江水里?这是要让整个江南的女子都被蛇神教同化!她再顾不上隐藏,一脚踹开庙门,软剑直指老和尚:“妖僧!竟敢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残害百姓!”
老和尚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罐子“哐当”掉在地上,黄符裂开,一股腥甜的气味弥漫开来,罐底滚出几粒暗红色的丹药,丹药落地后竟微微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哪来的丫头片子,敢管佛爷的闲事?”老和尚猛地站起身,僧袍下突然露出一条青黑色的手臂,手臂上覆盖着细密的鳞片,指甲尖锐如刀,“看佛爷不把你扒了皮,做成蛇蜕丹的药引!”
话音未落,老和尚已如饿虎扑食般扑来,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带起的劲风刮得柳园开脸颊生疼。她足尖点地,身形如柳絮般飘开,软剑顺势撩出,紫火擦着老和尚的手臂掠过,鳞片被烧得“滋滋”作响,冒出一股黑烟。
“好烫!”老和尚痛呼一声,手臂上的鳞片竟脱落了几片,露出底下血肉模糊的皮肤,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在蠕动,像是有小蛇在里面钻。
“你早已被蛇神教的邪术侵蚀,半人半蛇,还敢称佛爷?”柳园开剑势不停,软剑在她手中活过来一般,时而如灵蛇吐信,直刺要害,时而如火焰燎原,紫火将老和尚周身的退路封得严严实实。
老和尚被逼得连连后退,突然怪笑一声,张口喷出一口墨绿色的汁液。柳园开早有防备,侧身避开,汁液落在地上,竟将青石板腐蚀出一个深坑。她趁老和尚换气的间隙,软剑陡然加速,“噗嗤”一声刺穿了他的肩膀。
“找死!”老和尚眼中凶光毕露,突然扯开僧袍,露出布满鳞片的胸膛,胸膛中央嵌着一块青绿色的蛇形玉佩,玉佩上的蛇眼用红宝石镶嵌,正闪烁着妖异的光。“让你见识见识蛇神大人的恩赐!”
玉佩突然亮起,老和尚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头颅拉长,鼻子和嘴巴渐渐融合,化作一张蛇吻,身后竟长出一条粗壮的蛇尾,将佛殿的地砖扫得粉碎。
“这才是蛇神教护法的真正模样!”半人半蛇的怪物嘶吼着,蛇尾横扫,香案被打得粉碎,木屑飞溅中,柳园开看到供桌下藏着一个暗格,暗格里摆着一卷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江南各处的河道,每条河道的交汇处都画着蛇形图腾。
“万蛇阵的布阵阵图!”柳园开心头一动,剑势陡然变得凌厉,紫火凝聚成一道火线,直逼怪物的玉佩。她看得清楚,那玉佩正是维持怪物形态的关键,只要打碎玉佩,定能破了这邪术。
怪物似乎察觉到她的意图,蛇尾卷起地上的佛像头颅,朝着柳园开砸来。柳园开侧身躲过,佛像头颅撞在墙上,碎裂成无数陶片。就在这一瞬的空隙,怪物已扑到近前,蛇吻大张,露出两排尖利的毒牙,朝着她的脖颈咬来。
千钧一发之际,柳园开突然矮身,软剑贴着地面滑出,紫火顺着蛇尾蔓延而上,直烧玉佩。怪物惨叫一声,身体猛地抽搐,蛇尾下意识地甩动,将柳园开扫得撞在墙上,喉头一阵腥甜。
她强忍着剧痛,反手将软剑掷出,紫火如流星般划过,精准地刺中玉佩。“咔嚓”一声,玉佩碎裂,墨绿色的汁液喷涌而出,溅了柳园开一身。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身体迅速萎缩,鳞片纷纷脱落,最终化作一滩腥臭的脓水,只留下一副完整的僧袍,空荡荡地铺在地上。
柳园开扶着墙壁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迹,走到供桌前,取出那卷羊皮地图。地图上的朱砂还带着微弱的邪气,她用软剑的紫火燎过,邪气遇火即散,露出底下用墨笔标注的小字——“血月当晚,引钱塘、扬子、松江三水汇于湖心岛,以万蛇阵聚阴,唤醒蛇神之卵”。
“湖心岛……”柳园开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周坊主提过,江南最大的湖心岛在太湖中央,岛上有座龙王庙,据说供奉的龙王像,其实是用蛇神的头骨雕刻而成。
她将地图收好,转身走出破庙。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透云层,洒在山路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几声鸡鸣,天快亮了。柳园开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赶到太湖,找到蛇神之卵,阻止万蛇阵启动。
下山时,她路过一片竹林,竹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呜咽,像是有人在哭泣。柳园开握紧软剑,循声走去,只见竹林里绑着十几个年轻女子,个个衣衫褴褛,脸上满是惊恐,她们的头发都被剃光了,头皮上刻着细小的蛇形纹路。
“你们是……”柳园开解开她们身上的绳索,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我们是被那个老和尚抓来的,”一个女子哭着说,“他说我们的生辰八字最合蛇神大人的心意,要在血月之夜,用我们的精血喂养蛇蛋……”
柳园开的心沉了下去——蛇神之卵果然需要活人献祭。她看着这些女子惊恐的脸庞,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江湖路远,总有些事,明知危险也要去做,因为背后有无数人在等着你的守护。”
她深吸一口气,将软剑插回剑鞘,撕下衣角,为受伤的女子包扎伤口:“别怕,我会带你们出去,会让那些邪祟付出代价。”
女子们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渐渐停止了哭泣,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柳园开带着她们穿过竹林,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一场关乎江南千万人性命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秦无殇的木杖敲过最后一块界碑,界碑上“西域都护府”五个字早已被风沙磨得模糊。他抬头望去,前方是连绵起伏的戈壁,远处的雪山在烈日下泛着惨白的光,空气干燥得像要裂开,连木杖顶端镶嵌的玉石都失去了往日的温润。
“老先生,前面就是黑风寨的地盘了,”同行的向导是个留着络腮胡的西域汉子,名叫阿古拉,他指着远处的一座土城,“寨子里的人都是当年蛇神教的余孽,据说他们的大当家,手里有一块蛇神的脊椎骨,能号令沙漠里的毒蛇。”
秦无殇的木杖轻轻敲击地面,音波顺着沙地蔓延开去,片刻后,他眉头微蹙:“寨子里不止有活人,还有很多……被邪术困住的亡魂,数量足有上百。”
阿古拉打了个寒颤,握紧了腰间的弯刀:“我就说黑风寨邪门得很,去年有个商队误入寨中,最后只有一个人逃出来,疯疯癫癫地说,看到无数鬼魂在跳舞,跳着跳着就变成了蛇……”
秦无殇的木杖顶端亮起一道微光,微光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音纹:“是‘蛇舞噬魂阵’,用亡魂的怨气喂养毒蛇,再让毒蛇吞噬亡魂,往复循环,既能增强邪力,又能守护寨子。”他顿了顿,补充道,“这阵法的源头,与影阁的万魂噬天有些相似,却更阴毒,因为它不仅吞噬亡魂,还会污染周遭的土地,让寸草不生。”
两人正说着,远处的土城突然升起一股黑烟,黑烟在空中凝聚成一条蛇形,发出无声的咆哮。阿古拉脸色一变:“他们发现我们了!”
秦无殇却很平静,木杖在手中转了个圈:“正好,省得我们进去找他们。”
话音未落,土城的城门大开,一群骑着骆驼的黑衣人冲了出来,他们个个头戴蛇形面具,手里挥舞着弯刀,弯刀上缠着细小的毒蛇,蛇信子吞吐着,发出“嘶嘶”的声响。
“来者何人?敢闯黑风寨的地界!”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秦无殇没有回答,木杖轻轻一顿,一道清越的音波扩散开来,音波所过之处,黑衣人腰间的毒蛇纷纷坠地,抽搐着死去。黑衣人们大惊失色,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能仅凭声音杀死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