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跨上庞大的长江750,发动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再次撕裂夜的寂静,排气管喷出一股淡蓝色的烟雾。朱莓熟练地爬上挎斗,把自己再次缩进那件宽大的工装外套里,只露出一张小脸,对着张煜的方向挥了挥小手。
蓝山戴上挂在车把上的半旧皮手套,幽蓝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扫了张煜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警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告别?她没说话,拧动油门。庞大的摩托车发出低吼,载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碾过地上的枯叶,冲进铁北二路深沉的夜色里,只留下那混合着机油、汽油、冷冽山茶花和一丝微弱蜂蜜甜香的独特气息,在冰冷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张煜站在原地,望着摩托车尾灯那两点红光消失在道路尽头。后背的擦伤在夜风中隐隐作痛,但更清晰的是脑海中那双淬火幽蓝的眸子看向瓷娃娃少女时瞬间融化的温柔,以及那个易碎少女递来蜂蜜蛋糕时怯生生的眼神和那句“不长眼”的童言稚语。蓝山……朱莓……这两个名字,连同那辆粗犷的长江750,如同一个神秘的谜团,烙印在这个深秋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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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309宿舍,灯已经熄了,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和几盏自制小台灯微弱的光晕。宿舍里弥漫着均匀的鼾声和梦呓。张煜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床边,后背的疼痛让他动作有些迟缓。
“回来了?”黑暗中,温阳冷硬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吓了张煜一跳。他侧过头,借着月光,看到温阳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背靠着墙,黑暗中只能看到他冷硬的轮廓和枕边烛台反射的微弱冷光。
“嗯。”张煜低声应道,脱鞋上床。他能感觉到温阳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
“夜跑?”温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嗯,睡不着。”
短暂的沉默。宿舍里只有其他人的呼吸声。
“蓝山,”温阳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清晰,如同冰冷的金属撞击,“离她远点。”他的语气不是建议,是命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告诫。“她和她身边那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沾上,麻烦无穷。”
他说完,不再言语,重新躺下,翻了个身,背对着张煜。冰冷的警告在黑暗中弥漫开来,与他枕边那幅代表绝对秩序的静物画融为一体。
张煜躺在冰冷的床板上,后背的擦伤硌着硬板,带来清晰的痛感。黑暗中,他仿佛还能闻到那混合着机油、汽油、冷冽山茶花和蜂蜜蛋糕的复杂气息。
陈琛递来的医药盒冰冷的触感,黄莺大大咧咧的关心,安静担忧的眼神,张柠耳机里危险的诱惑,蓝山幽蓝眸子的审视与瞬间的温柔,朱莓那易碎如同瓷娃娃的面容和怯生生的蛋糕……还有温阳冰冷的警告……无数画面和气息在脑海中翻腾交织。
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透过窗户,在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火车汽笛声,悠长而孤独。宿舍里,九种不同的呼吸在深沉的夜色中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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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残留的碘伏味、机油味、汗味、炒货香、风干羊肉的咸香、橘子糖的甜腻、白玉兰的冷香、野蔷薇果的微甜、汽油味、山茶花香、蜂蜜蛋糕的甜腻……无声地碰撞、缠绕、沉淀。张煜闭上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枕边安静那块带着橘子糖香的白手帕。
重生在这个平行空间的第一百零三天,这个属于钢铁、机油、碰撞、警告与易碎温柔的松江深秋夜晚,那些冰冷齿轮的缝隙里,悄然绽放的“野蔷薇”,似乎染上了更加复杂、更加危险、却也更加令人悸动的色彩。
……
1996年10月14日的晨光,像一块被松江深秋寒气打磨得更加透亮、边缘锋利的冷钢,斜斜地劈开了铁北二路的沉沉夜幕。
斯大林街旧名的最后一点残魂,彻底被清冽的晨风卷走,空气里弥漫着煤渣跑道被夜露浸润后散发的微腥、远处锅炉房燃煤的烟火气,以及宿舍楼窗户里飘出的、混杂着隔夜泡面汤和廉价牙膏的复杂气息。
松江机械学校的脉搏,在运动会倒数第四天的急促鼓点与文艺汇演愈加密集的排练号角中,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搏动感苏醒。
张煜推开309宿舍沉重的木门,吱呀声瞬间被室内混杂着汗味、机油、尘土、新金属器械(王亮那哑铃的冰冷铁腥)以及一股新鲜出炉烤面包焦香的暖湿气流吞没。晨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光斑。
“我靠!冯老三!你他妈拿老子的哑铃配重块当镇尺了?!”王亮赤膊套着油亮的海魂衫背心,正试图把一个巨大的哑铃片从冯辉摊开的《材料力学》习题集下抠出来,书页被压出深深的凹痕。“这是精密器械!不是你的文具!”
冯辉蹲在地上,厚瓶底眼镜几乎贴到纸上,手里捏着游标卡尺,对着被压变形的书页边缘测量,嘴里念念有词:“……弹性模量测试……形变量超差……需修正……”对王亮的怒吼置若罔闻。
王岩抱着足球,对着墙壁练习凌空抽射的起跳动作,嘴里发出“哈!”的发力声,震得床架嗡嗡响。
“哈你个头!床板灰抖老子盆里了!”吴东顶着一头炸毛板寸,正用一块沾了清漆的软布,极其小心地修补他那印着鲜红“奖”字的搪瓷盆边缘一道细微的划痕(显然昨日“战损”)。他头也不抬,不耐烦地吼:“再震,老子把你当球塞盆底!”
任斌默默坐在床沿,用旧绒布擦拭相框,镜片后的目光沉静。角落里,罐头台灯的光晕温暖专注。
何木的刻刀在黄杨木鸟雀的尾羽上留下流畅的纹路,木屑如金粉般簌簌落下,堆积在膝头摊开的、绣着野蔷薇的蓝格手帕上。雁洋的凤凰205相机镜头无声掠过吴东专注补漆的侧脸。
“安静!”靠窗上铺传来温阳冷硬如淬火钢的低喝,扳手敲铁砧般压下所有嘈杂。他已换上浆洗笔挺的蓝布工装,袖口一丝不苟挽到肘部。正用最细密的绒布,极其细致地擦拭着那枚镶嵌了张柠齿轮耳坠的黄铜烛台底座。
枕边,黄铜水平仪反射着冷硬锐利的光泽。“器械归位。杂物清理。操场集合。”命令精准如机床指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烛台底座上,“±0。00”刻痕旁,橘黄糖纸、深酒红蕾丝碎片、那片沾着油污的深蓝棉布碎片,以及……多了一小片极其微小的、印着模糊小熊图案的透明玻璃纸糖衣!像某种稚嫩甜美的入侵者,悄然加入了这幅冰冷与魅惑交织的静物画。
张煜的目光在那片突兀的小熊糖衣上停留了一瞬,心头掠过昨夜月光下那个易碎瓷娃娃的身影。他穿过宿舍的喧嚣,拿起运动外套。
后背和手臂的擦伤经过一夜休整,疼痛减轻了许多,但碘伏的暗痕依旧醒目。裤袋里,安静那块带着橘子糖香的白手帕和黄莺的钢管、蔷薇果紧贴着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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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操场像一个刚刚苏醒的、带着凉意的巨大熔炉。煤渣跑道在清冷的晨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空气里飘荡着露水蒸发后的微腥、防滑粉的石灰味,以及早训者呼出的淡淡白雾。稀疏的人影在跑道上移动,脚步声在空旷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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