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正站在那里,依旧是那身笔挺的制服,眼神冰冷地看着朱莓。
“安大管理员,真是哪里都有你啊。”朱莓撇撇嘴,语气带着嘲讽,“怎么?这破仓库也归你管?”
“这里是学校财产,无关人员不得入内。”安静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机器播报,“请你立刻离开。”
朱莓看了看安静,又有些不甘地瞥了一眼张煜藏身的方向,最终冷哼一声:“哼,没劲。”她扭动着腰肢,从安静身边擦肩而过,离开了仓库。
安静站在门口,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仓库,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张煜躲在垫子后,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
一九九七年三月七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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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城大学在连续几日的阴雨后,终于迎来了一个晴朗的早晨。
金色的阳光毫无阻碍地洒满校园,驱散了雾气,也带来了些许早春的暖意。
树木的嫩芽在阳光下舒展,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充满了希望。
然而,对于张煜而言,这明媚的阳光非但不能驱散他心头的阴霾,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这个“镜像”世界完美表皮下的丝丝裂痕。阳光越灿烂,阴影就越发浓重,如同光洁皮肤下蠕动的寄生虫,随时可能破体而出。
清晨的404宿舍,依旧在熟悉的、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喧嚣中开始新的一天。
“我操!老子的运动裤!谁穿了?!”王亮只穿着一条紧绷的黑色三角内裤,古铜色的上身肌肉块垒分明,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他正叉着腰,怒气冲冲地扫视着宿舍,结实的胸肌随着呼吸起伏,那充满野性的力量感几乎要溢出来。
“二哥,你那裤子昨天打球汗湿得能拧出水,我帮你扔盆里泡着了!”老七何木从上铺探出脑袋,精瘦的肋骨清晰可见,他只穿了条松松垮垮的平角裤,像只灵活的猴子。
“靠!不早说!”王亮骂了一句,悻悻地开始翻箱倒柜找其他裤子,撅起的臀部线条硬朗饱满。
老八雁洋裹着被子,还在喃喃念着他那本《神雕侠侣》的台词:“……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
“波你个头!起来!太阳晒屁股了!”温阳那敦实如山的身影已经忙碌开来,他将几个冒着热气的铝制饭盒放在桌子中央,浓郁的豆浆和油条香气弥漫开来,“今天食堂油条炸得脆,俺多买了几根。”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外套,宽阔的肩膀和厚实的胸肌将外套撑得紧绷,像一头可靠沉稳的巨熊。
“老大万岁!”何木瞬间从床上弹起,只穿着裤衩就蹿到桌边,伸手就去抓油条。
“洗手!”老四王岩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书桌前,就着晨光阅读一本厚厚的《模拟电子技术基础》。他穿着熨烫得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纽扣严谨地系到最上面一颗,金丝眼镜反射着冷静的光芒,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书页,动作精准而克制,透着一股与他年龄不符的禁欲式沉稳。
老三冯辉对着那面裂了缝的镜子,小心翼翼地往头上抹着摩丝,试图固定住他那几根珍贵的头发,嘴里哼着时下流行的《心太软》。
老九吴东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憨厚的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而老五任斌的床铺……被子依旧隆起,那“哒哒……哒哒……”的细微按键声,如同某种不祥的背景音,固执地穿透清晨的喧闹。张煜注意到,任斌露在被子外的手指尖,似乎沾着一些新的、暗蓝色的……像是电路板焊锡或者特殊墨水的痕迹。
张煜爬下床,感受着脚下水泥地传来的冰凉触感。兄弟们的吵闹、汗味、油条香……这些构成他过往坚实生活的碎片,此刻却仿佛漂浮在即将碎裂的冰面上。他强迫自己融入这氛围,拿起牙刷毛巾走向水房。
“老六,快点!就等你了!”王亮已经套上了一条灰色的运动裤,紧绷的裤料勾勒出他结实挺翘的臀部和充满爆发力的大腿线条,他一边做着扩胸运动,一边催促,结实的胸肌和肱二头肌贲张起伏,充满了野性的活力。
水房里,一排赤着上身的男生正在洗漱,水声、刷牙声、笑骂声混杂在一起。冰凉的水泼在脸上,让张煜精神稍振。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以及身后那些鲜活、真实的面孔,心中那份违和感与沉重感愈发强烈。
他们是他在这个虚幻世界中最坚实的锚点,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受到伤害的人。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冲出宿舍楼,汇入清晨赶往教学楼的人流。
阳光明媚,路上学生们成群,有说有笑,充满了青春的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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