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万籁俱寂,雪花停止飘落。然后,整个原野响起齐声回应:
“我在听。”
他惊醒,窗外正飘着今冬第一场雪。床头陶埙不知何时落在地上,却自动发出一声轻鸣,仿佛有人刚刚吹奏完毕。
次日清晨,他执意要去棠树下坐一坐。弟子们搀扶着他,铺上毛毡,温上姜茶。他望着那棵陪伴了自己一生的老树,轻轻抚摸树干上的裂纹,像在抚摸旧友的脸庞。
忽然,一阵风吹过,几片四色花飘落,恰好拼成两个字:**阿禾**。
他笑了,眼角淌下清泪。
“你一直都在啊。”他说。
午后,阳光正好。他靠在椅上,似睡非睡。忽然,棠树顶端虹光再现,虽不及昔日浩瀚,却格外温暖。光影之中,沈砚、林阿禾、周云娘、张海生、王大山、玛依莎、李元朗……所有被他写下名字的人,一一浮现,向他微笑致意。
他努力抬起手,想挥一挥,却已无力。
那一刻,全世界仿佛安静下来。
风停了,鸟不鸣,连远处学堂的读书声也戛然而止。
然后,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念棠先生??”
接着,整座书院,整个山谷,所有知晓他名字的人,齐声呼喊:
“您在听吗?”
山河回应:
“我在听。”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呼吸渐缓,终至无声。
那一夜,棠树彻夜发光,花瓣如雨纷飞,洒遍南北东西。
归名潭石碑新增一行金字:**念棠,持笔一生,书万魂之名,自身无碑,然天下皆碑**。
三年后,朝廷下令,在全国各县修建“忆名坛”,春分之日举灯诵名,列为定制。孩童入学第一课,便是学习如何真诚地记住一个人。
许多年过去,当人们谈起那段传奇,已分不清是棠树选择了人,还是人守护了棠树。
但每当春风拂过,棠花盛开,总有人停下脚步,仰头望树,轻声问:
“你在听吗?”
风穿过花枝,沙沙作响,宛如千万人齐声回答:
“我在听。”
棠在人在,人在棠传。
心灯不灭,回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