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就在这节骨眼上,老八他妈没赶上好时候。
刚赶上土地承包,能自己说了算种地了,她却一病不起了。
这些年,她一个女人家,硬生生把自个儿活成了男人的模样,又得下地干农活,又得在家伺候俩半大孩子,里里外外一把手,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也扛不住啊!
之前就有邻居看她可怜,劝过她:“你看你这条件多好,才三十来岁,在村里算得上是漂亮人儿,身材也周正。我给你物色个靠谱的爷们呗,等爷们进门了,地里的重活、家里的累活,他都能吭哧吭哧干起来,你也能有个靠山,踏踏实实过日子,多好啊!”
老八他妈听了这话,只是淡淡一笑,叹着气说:“我跟别人不一样。要是我家爷们没了,或者我俩离婚了,那我再找一个也没啥说的。可关键是,孩子他爸没走,我俩也没离婚,他就是现在在大狱里蹲着,早晚不还得出来嘛?再说了,我还带着俩孩子,这俩都是拖油瓶子,谁家爷们愿意娶个带着俩娃的村妇啊?谁敢要我呀?”
这话确实没毛病,句句在理。
老八他妈也真就没动过再嫁的心思,一门心思拉扯俩孩子。
可她这身子骨是真熬不住了,一病就彻底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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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地干活是想都别想,也就只能在家勉强搭把手,踢踢绊绊地给孩子做口热乎饭。
有时候她咳嗽起来没完没了,嗷嗷地咳,一咳就是半宿,怕吵着俩孩子睡觉,她就拿枕巾捂着嘴咳。等咳嗽停了,拿起枕巾一瞅,上面都带着血丝,就让人心酸。
老八这孩子打小就懂事,小燕子也是…一看妈病成这样,立马就扛起了家里的担子。
她天天起早贪黑的,跟着老八一起下地干活,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硬生生干着成年人的活计。
当然了,还有一个人天天跟着他俩一起忙活,不是别人,正是黄大彪彪哥。
你瞅瞅这哥俩,天天累得跟孙子似的,却从来没喊过一声苦、叫过一声累。
这哥俩,天天起早贪黑地干活,那是真累够呛。
这天,刚干完活儿。
黄大彪从裤兜子里掏出点皱巴巴的票子,拍了拍老八的肩膀:“走,咱去供销社整点东西。”
老八跟在后面,挠了挠头问:“彪哥,咱买啥啊?”
黄大彪咧嘴一笑:“还能买啥,整点散篓子呗,回去咱俩好好喝两盅,解解乏。”
俩人进供销社挑了瓶散白酒,付了钱一出来,:“操,这钱光够买酒,不够买菜啊。”老八也挠挠头:“那咋整啊,总不能干喝酒吧?”
黄大彪往四周瞅了瞅,眼睛一亮:“操!前面不就是老王家的菜园子吗?咱去揪点啥凑活凑活。”
俩人溜到菜园子边上,黄大彪下手快,掰了几根顶花带刺的黄瓜,又顺手摘了几个红透的西红柿,老八也蹲地上薅了好几个青尖椒。
黄大彪掂了掂手里的菜:“这玩意儿多省事,回家整点大酱就行。西红柿撒点白糖,黄瓜蘸大酱,尖椒也蘸大酱,配着散篓子喝,得劲。”
正说着呢,一个小丫头颠颠地跑过来,正是老八的妹妹小燕子。
这小燕子也长起来了,都八九岁了,梳着俩小辫儿,仰着小脸喊:“彪哥,哥!”
然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黄大彪手里的酒瓶,好奇地问:“彪哥,这酒啥味儿啊?”
黄大彪乐了:“啥味儿?好喝呗,要不要尝尝?”
小燕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了过来,黄大彪给她抿了一小口。
小燕子刚把酒咽下去,立马皱着眉头扒拉嘴:“哎呀妈呀,真辣!还苦了吧唧的,一点都不好喝!”
黄大彪哈哈大笑:“那你觉得啥好喝啊?”
小燕子眨巴眨巴眼睛:“我觉得橘子汁儿好喝!”
黄大彪一听,从兜里面抠了半天,掏出四个5分的钢蹦子,凑够两毛钱,递给小燕子:“拿着,去买橘子汁儿喝去吧。”
小燕子接过钱,没往外走,反倒转身进了屋,拉开桌子上的抽匣,把钢蹦子小心翼翼地扔了进去,又把抽匣关好。
黄大彪瞅着这一幕,扭头问老八:“老八,小燕子这是干啥呢?咋不拿去买喝的啊?”
老八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没了:“唉,彪哥,不瞒你说,我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小燕子这是在给我妈攒看病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