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到了一年的末尾。
写字楼的玻璃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时,李默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得很快。晚上八点,跨年的车流把马路堵成发光的河流,车灯连成的光带顺着街道蜿蜒,路边的商铺挂着红灯笼,音响里循环着《恭喜发财》,可这些热闹都像隔着一层无形的膜,落不到她身上。
她刚把最后一份报表发给合作方,手机里还躺着部门群的祝福消息,同事们半小时前就陆续走了,临走时笑着喊她“李总,明年见”,却没人问她除夕夜有没有安排。
指尖划过通讯录,置顶的“家里”对话框停留在三个月前——在她发完那句话后,母亲发来的“你真是个白眼狼,当我白生你了”,从此再没点开过。
朋友们的朋友圈里全是家庭聚会或情侣合照,她点了赞,收起手机拉开车门。
车里暖气还没热透,她盯着方向盘上的反光看了会儿,才发动车子。路过菜市场时,她临时拐了进去,摊位大多已经收了,只有一个老奶奶守着最后一捆青菜和半块豆腐。“姑娘,除夕夜还买菜啊?”老奶奶笑着递过塑料袋,“这菜新鲜,回家炖个汤暖和。”李默接过菜,付了钱,又去超市买了瓶梅子酒和一块蛋糕。
回到公寓时,玄关的感应灯亮起暖光,落地窗外能看见城市的夜景。她系上围裙,厨房很快飘起香味,糖醋排骨的甜、菌菇汤的鲜,慢慢填满了屋子。
电视开着,跨年晚会的声音被调得很轻,她端着酒杯坐在餐桌前,对着空座位碰了碰杯,轻声说:“今年也好好过来了。”
没有孤单,只有一种卸下重担的轻松——比起原生家庭的窒息和无效的社交,她更爱这份“只有自己”的踏实。
“干杯!”那道声音又出现了。
与此同时,北阳皇城的宫宴正热闹得掀翻了屋顶。朱红宫灯挂满长廊,鎏金穗子随穿堂风摇晃,把殿前的雪地映得通红。大殿内银霜炭燃得正旺,暖意裹着酒香漫到角落,殿外爆竹声此起彼伏,却盖不住殿内骤然拔高的谈笑声——殿门处,周瑶和周娇并肩走来,让满殿人都眼前一亮。
周瑶没穿惯常的太后朝服,反而着了件墨色织锦短袄,领口绣着暗纹云纹,下身配着同色长裤,腰间系着银带,利落又显气度。她刚踏进殿门,赵晏就搁下酒杯迎上前,语气带着亲近:“母后,您今日这身装扮,可比往日轻快多了。”
赵蓥也跟着起身,目光落在周瑶的服饰上,笑着附和:“是啊母后,小姨母也是,看着比平时更显精神。”
周娇走在周瑶身侧,穿了件果绿色窄袖短衫,搭配白色罗裙,发间只别了支玉簪,少了往日的娇俏,多了几分干练。她听见赵蓥的话,挑了挑眉打趣:“怎么?只许你们君臣穿常服,就不许我和你母后松快松快?”
“哪有,您们这些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不够松快吗?”赵晏调侃着,有些对这两个老小孩无能为力。不过自那日过后,宫里确实多了一丝人气。
“嘿,大事已成,天下太平,你还想着让我们给你干活,我们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了?再说,你那后宫又没有,我还能做什么?管空气啊?”
周瑶也开起了玩笑,只不过话音刚落,她就有些后悔,谁不知道他为何不开后宫,只是现在仍然没有她的消息。
周娇赶忙戳了戳她的胳膊,示意她别说话了。
此时一道冷冽的声音就接了过来,解除了窒息的沉默:“周娇,几年不见,倒是稳重了很多。”
萧凝霜坐在主位一侧,天蓝色宫装裙摆绣着白梅,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酒杯,眼神锐利如刀。此刻看着周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怎么?去年在江南输了通商的事,今年换身衣服,是想换个气势找补回来?”
周娇闻言,脚步不停走上前,语气也带着锋芒:“萧凝霜,我穿什么,还轮不到你置喙。若不是天盛百姓盼着通商安稳,我才不会让着你。”她说着抬手作势要拍萧凝霜的肩,周围人都屏住了呼吸——当年两人为了边境通商细则,在朝堂上吵得面红耳赤,谁都以为今天要再掀波澜。
可下一秒,萧凝霜却偏头避开,指尖却轻轻碰了碰周娇的手腕,语气依旧锋利,眼底却少了几分敌意:“废话少说,喝酒。”
周娇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拿起酒壶给她倒满:“算你识相。”两人举杯碰撞,酒液溅出几滴,从前的针锋相对,竟在这一碰一笑间散了。
殿内的气氛重新热络起来。叶明月穿着月白色襦裙,外罩粉色披风,正被杨钰护着坐在角落。
杨钰小心翼翼地给她夹了块炖得软烂的鸡肉:“求你吃点吧,大夫说你如今要多吃软食。你吃不下对自己也不好,你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