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人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平时忍他们让他们的裴锦舒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裴锦舒才是真正的裴锦舒,一个被两位王爷认可,甚至可以说被大明帝后认可的人,这一刻他们才知道,那位他们觉得可欺的裴锦舒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们以后再裴锦舒面前,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在外面,他是裴家的嫡小姐,掌握着裴家的经济命脉,在家里,人家是未来的雍王府王妃,人家的身份已经不似从前了,人家有了新的靠山,还是一座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撼动的强大无比的靠山。
裴锦舒离开正堂直接去了库房,既然要准备贺礼,那她必然要亲自动手,她真信不过府上的那些人,但凡有个人憋了坏心思,在贺礼里面放一些不该放的,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她裴锦舒无疑,就算是李存孝能保住她,可是在李家人的眼里,她的形象也大打折扣,别以为那些人干不出来,为了毁掉她裴锦舒,各房的人真的可以不择手段。
为什么路朝歌总说世家大族内宅的龌龊,远比朝堂上还要恶心人,就是因为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可以对自己人动手,而且使用的手段也是千奇百怪,而唯一的目的就是自己能掌握这个家。
李存孝踏回别院时,赵家一行人已在内堂静候多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滞的惶恐。自赌坊之事传回,赵家便如坠冰窟——大明朝廷对世家大族是何态度,他们心知肚明。赵观楼得罪了雍王,此事若传至长安,赵家的百年基业,恐怕顷刻间便会大厦将倾。
“起来吧,大明不兴跪礼。”李存孝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他已然在正堂主位安然落座。堂下,赵观楼勉强跪着,头上的伤口包裹着,脸色却依旧惨白。那日被雍王拎着往赌桌上撞,莫说皮肉之苦,单是脑震荡便足以让他去半条命。
“求王爷开恩!”身为嫡长家主的赵观海,将身子躬得极低,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舍弟观楼有眼无珠,冒犯天威,臣今日特绑了他来,听凭王爷发落!”
“他何曾冒犯于我?”李存孝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站直:“开门做生意,有点火气,实属寻常。”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赵观海如遭雷击。若王爷肯收下那三百万两,此事尚有余地;可这般轻描淡写,反而意味着祸事并未过去。
“殿下!观楼他年少无知,求您万万不要同他计较……”赵观海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急切,他深知这位王爷的脾性,若真被揪住不放,赵家唯有死路一条。
“计较?”李存孝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目光却锐利如刀:“我若真同他计较,你们此刻,连跪在我门外的资格都没有。”
话音落下,正堂内落针可闻,李存孝不再看面无人色的赵观海,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叶,那细微的刮擦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下都仿佛刮在赵家众人的心尖上。
他呷了一口茶,才缓缓抬眼,目光掠过抖如筛糠的赵观楼,最终落在强自镇定的赵观海身上:“赵家主。”
他语气平和,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一般:“你们赵家,在江南经营多少年了?”
赵观海心头一紧,不敢怠慢,连忙躬身回答:“回王爷,自先祖算起,至今已有一百三十七年。”
“一百三十七年,不算短了。”李存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啊!听说,你们家的生意,北至塞外,南到南洋,连漕运、盐引,也多有涉足?”
赵观海额角渗出冷汗,不敢接话,只能将腰弯得更低。这些都是赵家立足的根本,也是极易被拿捏的把柄,这位王爷不提赌坊冲突,反而问起家业,其意不言自明——他要的不是区区一个赵观楼的赔罪,而是整个赵家的态度,乃至……赵家的命脉。
“商人逐利,天经地义。”李存孝放下茶盏,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利,要取之有道,更要明白,这‘道’在何方,你们赵家的‘道’,如今在哪儿?”
“王爷明鉴!”赵观海“扑通”一声再次跪倒,这一次,李存孝没有阻止,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赵家世代忠良,绝无二心!所求不过是在陛下和朝廷的规矩下,安稳经营,绝不敢行差踏错!此番舍弟无知,冲撞王爷,皆是赵家管教无方!赵家……赵家愿倾尽全力,弥补过错,只求王爷给赵家一条生路!”
“生路?”李存孝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如同催命的更鼓:“生路,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选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全场:“本王可以不计较赌坊那点小事。甚至,那三百万两,本王也可以让墨大人给你们退回去。”
赵观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希冀,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天底下没有白得的恩惠,雍王肯开出这样的条件,背后索要的代价,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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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请王爷示下!”赵观海的声音干涩沙哑。
李存孝在赌坊那件事之后,就已经开始考虑怎么处理赵家了,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其实就是连根拔起,毕竟已经惹动了他李存孝的身上,这么好的借口,不用都可惜了,可是他仔细研究了一天之后,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而且是当下比较好的解决方式,最关键的问题是能够帮到如今的泉州。
“很简单。”李存孝靠回椅背,恢复了那副慵懒的姿态,仿佛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去泉州。”
迁往泉州?
赵观海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地方虽然也地处南方,和淮河道相差并不算大,可那毕竟是泉州啊!刚刚经历了一场瘟疫,人口十不存一,百废待兴,赵家百余年基业皆在淮河道,人际关系、商业网络盘根错节,一旦前往泉州道,无异于斩断根基,从头再来!而且是在朝廷的严密监视之下,这分明是要榨干赵家最后一丝血肉!
“王、王爷……”赵观海几乎要瘫软在地。
“别急,我还给你们准备了第二条路。”李存孝仿佛没看到他的失态,慢条斯理的继续说:“赵家可以留在淮河。”
赵观海的心猛地提起。
“但是。”李存孝话锋一转:“我会让人向我父皇禀报,我这个儿子在淮河道,被所谓的赵家人欺负了,而且欺负的很惨很惨,我也会把你们赵家开赌坊放高利贷的事一并告诉我父皇,你看看我父皇会怎么处理你们赵家?是锦衣卫先到这里,还是我那个对世家毫无好感度二叔先到这里?”
“王爷!这……这……”赵观海涕泪横流,磕头不止:“求王爷开恩!赵家愿献上八成的浮财,只求王爷高抬贵手,保留赵家一丝元气啊!”
“浮财?”李存孝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赵家主,你觉得,本王,或者说,大明,缺你那点浮财吗?”
他站起身,踱步到赵观海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本王要的,是态度,是忠心,是你们赵家未来一百年,都牢牢绑在大明这艘船上的决心!而不是随时可能滋生蛀虫,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朽木!”
“选择,本王给你们了。”李存孝的声音冰冷:“怎么选,是你们的事。给你们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若无明确答复,本王会帮你们选。”
说完,他不再理会面如死灰的赵家人,转身向内室走去,只留下一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