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的夜凉得像淬了冰,慕家老宅的灯笼在风里摇摇欲坠,映着满院慌忙打包的身影。慕小寰拄着拐杖站在堂屋,指尖将那封县令送来的要挟信捏得发皱,信纸边缘的墨迹被冷汗晕开,糊了“二十年前”四个字,像一道流脓的旧伤。
“老爷,马车备好了,只差少爷的行李……”老仆低声回话,不敢看主家煞白的脸。
慕小寰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不用等他了。”他转身从柜顶取下一个积灰的木盒,里面是半块莲花玉佩,玉面冰凉,硌得掌心生疼,“告诉他,爹对不起他娘,不能再对不起童家了。”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慕蟾宫撞开大门,玄色衣袍沾着泥污,眼眶红得吓人:“爹!小梅不见了!她房里的包袱空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老仆捧着一件粉衣进来——是童小梅常穿的那件,衣角绣着半朵梅。“少爷,这是在门口捡到的。”
慕蟾宫的心猛地沉下去,像被洛水的冰锥刺穿。他抓起粉衣就往外冲,衣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草药香,是小梅替他敷伤口时沾染上的。
“拦住他!”慕小寰拐杖顿地,声音发颤,“蟾宫!别去金家!那是个套!”
可慕蟾宫早已冲出门去,月光照着他踉跄的背影,像一道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光。
金府的红绸还没撤下,喜房里的龙凤烛燃得正旺。童小梅坐在镜前,任由丫鬟为她插满头饰,铜镜里的人影面无血色,指尖反复绞着袖口——那里藏着慕蟾宫送她的那枚珊瑚碎坠,硌得手腕生疼。
“吱呀”一声,窗棂被撬开,慕蟾宫翻身而入,黑布还蒙在脸上,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小梅,跟我走!”
童小梅猛地回头,泪水瞬间决堤:“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我找不到你,我怕……”慕蟾宫扯掉黑布,脸上的伤痕还未消退,“我带你走,我们去南方,去爹说的洞庭湖,没人能找到我们!”
他伸手去拉她,却被童小梅甩开。她站起身,后退半步,撞翻了妆台上的胭脂盒,殷红的粉末撒在地上,像一摊凝固的血。
“我不跟你走。”她别过脸,声音硬得像石头,“我是自愿回来的,金贵答应我,只要我嫁给他,就不再为难慕家。”
“你说谎!”慕蟾宫抓住她的肩膀,指尖触到她衣下的伤痕——是金贵的恶奴打的,“他打你了是不是?小梅,你看着我!”
童小梅猛地抬头,泪眼婆娑:“看着你又能怎样?看着你被县令抓去坐牢?看着慕伯父因为二十年前的旧事被满门抄斩?”她推开他,抓起桌上的金簪抵在自己心口,“你走!再不走,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慕蟾宫僵在原地,指尖的珊瑚碎坠硌得掌心生疼。他终于明白,她房里的空包袱不是收拾好的,是故意让他看见的;她留在门口的粉衣,是在告诉他,别再来了。
“忘了我吧,慕蟾宫。”童小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就当……就当洛水边从没见过。”
他望着她决绝的背影,看着那支金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突然觉得心口的伤比身上的疼千万倍。他一步步后退,撞在窗台上,踉跄着翻出去,像只被打断翅膀的鸟。
而他没看见,在他转身的瞬间,童小梅手中的金簪“哐当”落地,她顺着梳妆台滑坐在地,捂住嘴,哭得肝肠寸断。
慕家老宅的马车已经备好,慕小寰站在灯笼下,看着儿子失魂落魄地回来,什么也没问,只是递过一个油纸包:“路上吃。”
慕蟾宫没接,声音哑得像破锣:“爹,我们真的要走?”
“嗯,去洞庭湖。”慕小寰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县衙方向,那里还亮着灯,“有些债,该还了;有些人,也该清算了。”
他转身登上马车,老仆正要扬鞭,却见慕小寰突然从袖中摸出一柄短匕,匕首上淬着幽蓝的光。“你们先去码头等,我去去就回。”
半个时辰后,县衙突然燃起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有人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从火场走出,拐杖上沾着血,背影却挺得笔直。
马车上,慕蟾宫攥着那枚珊瑚碎坠,指节泛白。他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只知道从今夜起,洛水的月,再也照不亮他们回头的路。而那枚碎坠上,不知何时沁出了一滴血珠,像谁的眼泪,落在衣襟上,晕开一朵小小的梅。
系统面板在白薇薇识海亮起时,她正站在洛水对岸的芦苇丛里。【检测到慕小寰杀意波动,县令生命体征消失】的提示旁,是【童小梅情绪崩溃,珊瑚坠子残魂活跃度90】的红色警报。
她望着金府那盏亮到天明的喜灯,又看向码头方向驶离的马车,突然觉得这洛水的水,比洞庭的寒潭更冷——它淹死的,从来不止是恩怨,还有来不及说出口的“别走”。
洞庭龙宫的珊瑚灯将白薇薇的影子投在玉柱上,像一道被拉长的倔墙。白母攥着那枚雕龙请柬,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练儿!龙王亲赐婚期,是天大的恩宠,你怎能说拒就拒?”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恩宠?”白薇薇冷笑一声,将那盏象征婚约的琉璃灯扫落在地,冰蓝色的灵力在掌心翻涌,“强逼旁人嫁与不爱的人,这叫恩宠?用洞庭水族的安危要挟,这叫恩宠?娘,您看看这请柬上的字——‘三日之后,亲迎白氏秋练’,哪一个字问过我的意愿?”
她抓起案上那枚水晶球,球内映着龙太子倨傲的脸,正对着虾兵呵斥:“告诉那白鲟精,乖乖听话便罢,否则掀了她洛水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