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堂心跳猛地漏半拍:“梦……还能结婚?”
沈莜莜没答,只递给他一杯茶,汤色比昨夜浓,像融化的琥珀。
“交杯茶。”她解释,“梦里的仪式,得按梦里的规矩。”
孟鹤堂接过,杯壁烫手,却舍不得放下。两人臂弯相交,茶香撞在一起,他闻到她袖口的味道——雪里掺了松脂,冷而干净。
茶一入口,苦味倒卷,他差点皱眉,可苦味之后,甜却像潮水,啪地拍在牙关上,拍得人眼眶发热。
“交杯”结束,沈莜莜忽然伸手,指尖按在他唇角,轻轻一抹——抹走一点水渍,也抹得他半个身子发麻。
“礼成。”她说,声音像更远的梆子,隔着千重黑瓦传来。
供桌上的白瓷茶具自己动起来,壶嘴倾斜,水声潺潺,竟奏出一曲《婚礼进行曲》,调子却用的是京韵大鼓的三弦把位,喜里带悲。
红烛爆了个灯花。
沈莜莜拉着他,绕过供桌,走进一道门——门是昨夜不存在的,像有人临时往墙上插了把屏风,再掀开就是另一方天地。
门后是一间旧式洞房:
四柱拔步床,床檐垂着大红帐子,帐上绣着并蒂莲,莲心却是两粒碧绿的茶叶。
床头摆着一对鸳鸯枕,枕面用金线绣了字:
左——“孟”
右——“莜”
孟鹤堂站在原地,脚底像生了根。
沈莜莜却忽然伸手,替他解大褂盘扣,指尖冰凉,每碰一颗扣子,他心口就“突”一下。
“别怕,”她低声说,“只是梦,醒了就散。”
可那声音自己却先颤了,像琴弦被风偷拨,余音呜咽。
大褂落地,他只剩一件月白中衣。
沈莜莜转身,自己拉开旗袍侧襟,绛红外衫滑下,像一滩血漫到脚边,里头却是素白衬裙,白得几乎透明。
两人并肩坐到床沿,帐子无风自落,把世界隔成一方小小的红。
烛火从外头透进来,照得她脸上的绒毛像镀了金,他忽然看清——她右眼角,有一粒极小的泪痣,比腕上那颗颜色深,像不小心溅上的墨。
“沈……”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叫沈什么,只好把称呼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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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莜莜抬眼,眸子里晃着烛火,像两口盛满酒的井。
“嘘——”她伸手捂住他嘴,“梦里不许叫全名,叫了,人就醒了。”
掌心有茶香,也有雪气,他呼吸一重,那手心就微微发潮。
红帐里,时间像被拉长的麦芽糖,黏而甜。
两人并肩躺下,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却谁也没去填。
外头的《婚礼进行曲》早停了,只剩香炉里一点余烬,偶尔“噼啪”一声,像更遥远的爆竹。
孟鹤堂盯着帐顶,并蒂莲的绣线在他眼里放大,变成两枚盘扣,又变成两粒茶叶,最后竟化成两行金字——
【梦中婚,礼即成,记忆抵当。】
他猛地想起红纸上的“票价:一段记忆”,心里“咯噔”一下,刚要开口,却感觉沈莜莜的手悄悄探过来,小指勾住他的小指。
“别怕,”她又说了一遍,声音轻得像雪落帐顶,“我只借一点点,不会疼。”
话音落下的同时,孟鹤堂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人拿铜勺,在他记忆深处轻轻舀走一勺汤,连味道都没来得及尝。
他眼前闪过一幅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