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混元用流畅的花体字装模作样地写了两页笔记。
然后他的视线又停在白毛的后脑勺挪不开了。
真可惜啊,他想着,陈白衣被晏升背刺的那年,他还满怀期待地想在世界数学大赛上能与他一较高下。
如果不是晏升作梗,他们的胜负早就可以分出来了吧。
那年,他作为沙俄境内的全境第一,参加半决赛,全程没有见到陈白衣的人。
他还是不相信那么厉害一个人,怎么会在任务中牺牲呢,他全力作答,拿了半决赛第一,还是没有逼陈白衣现身。
他又去了决赛,都决赛了,陈白衣再耍他,再乔庄打扮,总该出来与他比个高下吧,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拿走世界第一吧,但他等来的,却是手下的牛马汇报给他的一个在海里捞上一具白衣尸体的消息。
他立刻放下试卷,冲出考场,连夜坐飞机赶回去,他宁愿不要这第一,他也不想那具尸体就是他——那具尸体的确不是陈白衣。
但李混元还是当场崩溃了。
他到现在都记得他那天的崩溃。
正如他至今还记得总决赛的试卷上,那道小猪与松果的压轴大题。
那是胡世英亲自出的题。
也不知陈白衣最终看到那份试卷了没有。
他这么一个喜欢听胡世英讲题的人,错过这样的机会,也是会有遗憾的吧。
该死的晏升。
这样想着,李混元就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下了那道题目。
然后踢了一脚前排的凳子,在小废物一脸茫然地回头的时候,把笔记递给了他。
谁知,才看了一眼,他就把本子合上放到一边,继续仰头听课了。
陈弦雨是真的有在认真听课,笔记都写了满满一本。
胡世英快要消失了,整整八十年的经验,对于数学的热爱,他的一生所学,一身本领,很快就要随着他的消失,变成连量子纠缠都不可能发生的虚无了。
陈弦雨很能理解小老头今天加码讲课的心情,小老头是真的很喜欢这门学科,很喜欢这个讲台,喜欢这块黑板,喜欢用粉笔写下的每一个符号,他舍不得走,他是真舍不得走。
有这么多舍不得的东西,胡世英下辈子还是想做人的吧?
好像只有自己才想做小草。
陈弦雨忽然转头,语气迷茫:“蛇先生,你下辈子做小草吗?”
李混元:?
李混元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东西。
伸手一摸,果然,额头还有些烫。
李混元整了整领带,对这个脑子不好的家伙怜悯地说:“我没有下辈子,我将与我的智慧一起永恒存在。”
陈弦雨:“……”
陈弦雨失望地转了回去。
蛇皮不想死,大章鱼不想见他,阿鞋有李志超,卢修斯有哈基米。
真的只有自己去做小草了。
……那就只有自己吧。
陈弦雨其实在下午的时候就想明白了。
不是他找不到大章鱼,是死鬼不想见他。
一定是这样。
要么在生气他没有把黄道的游戏赢下来,要么在生气他放弃了他的神格他还是想做小草。
反正就是在气他,气他才不肯见他。
因为徐怀明那个无法保存故事的屋子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死鬼大章鱼的手笔。
或者说,是他送给李志超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