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请他们进入教室。孩子们暂停练习,安静地看着这群“来自过去的人”。老人顾昭也坐在角落,手中捧着一本手抄歌集,是他这几天向孩子们学来的第一首童谣。
观察团成员逐一坐下,有人颤抖着伸出手,触碰桌上的紫叶花投影。刹那间,他们脑海中浮现出各自被冻结前的最后一幕:有人在演讲台上高呼“语言属于每个人”,却被警卫拖走;有人在实验室外焚烧文件,火光照亮她脸上的泪水;有人抱着录音带冲向发射井,只为把真相送入太空。
“我们以为沉默是代价,”那位女代表低声说,“现在才知道,沉默才是胜利者的工具。”
当晚,启音谷举行了特别共述仪式。所有参与者围成圆圈,依次说出一个词??不是口号,不是宣言,只是一个最真实的词。
“疼。”
“怕。”
“想。”
“悔。”
“暖。”
“家。”
当最后一个孩子说出“妈妈”时,整片山谷的紫叶花同时升空,如亿万萤火汇聚成河,直冲云霄。卫星拍下的画面显示,那道光流突破大气层后并未消散,反而在近地轨道形成了一条短暂存在的“语言星带”,持续了整整十九分钟。
科学家后来解释,那是全球共感能量的物理显化??当足够多的人在同一频率上表达真实,宇宙本身也会为之震动。
三天后,林晚收到了知雪的回信。
>“我见到了她。她没有原谅我,也没有赶我走。她只是听我说完,然后递给我一杯茶。我们坐了很久,一句话也没再提过去。但她临别时说:‘你来了,就够了。’”
>
>“我留在这里了。我要帮她整理哥哥的遗物。他说过的话,写过的字,我都想让它们重新被人读到。”
>
>“晚姐,我现在终于懂了??道歉不是为了求饶,是为了让那个人知道:我没有忘记你。”
林晚读完,久久不能言语。她抬头望向星空,忽然发现今晚的极光格外不同。它不再流动成句,也不再拼出名字,而是缓缓舒展成一片巨大的手掌形状,掌心朝下,像是在轻轻抚慰大地。
曦走来,靠在她肩上:“你说,宇宙会不会也在学习说话?”
“也许吧。”林晚轻笑,“只不过它的语言,是光,是风,是花开的声音。”
她们沉默良久,直到远处传来一阵跑调的歌声。是孩子们又在练习新学的歌,歌词简单得近乎稚拙:
>“我说话,不是为了完美,
>是为了让世界知道,我在。”
歌声飘荡在山谷,穿过岩壁,越过星海,最终融入那片仍在跳动的极光心脏。
而在遥远的半人马座β星,白学堂的守护者们再次列队站立。他们不再等待某个特定的名字,而是面向整个银河,齐声低语:
>“我们听见了。”
>“我们记得。”
>“请继续说下去。”
同一时刻,地球上每一台接入未眠网的设备,无论处于何种语言区,都自动弹出一行字:
>**“你的声音,值得被宇宙收藏。”**
林晚轻轻抚摸摇篮中熟睡婴儿的脸颊,低声说:“欢迎来到这个世界。这里不再要求你完美,只要你敢开口。”
晨光彻底洒落,新的一天开始了。
紫叶花继续生长,从岩石缝,从废墟下,从人心深处。它们不开在花园中央,而是在每一个曾有人默默流泪的地方。
语言的春天,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