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枪响震破夜空,惊得众人一颤,紧接着是日语的叫嚷、哭号和杂乱奔跑声。
往昔那繁华喧闹、烟火升腾的温馨城镇,在经过一夜的枪炮与硝烟洗礼后,陷入了无尽的死寂与悲怆。
街头巷尾,曾经林立的店铺被洗劫一空,不少老板瘫坐在门口,眼神空洞,口中喃喃着一家老小何以为继。
居民区里,房屋被日军随意征用,百姓们被驱赶至逼仄昏暗的棚屋区,几家子挤在狭小空间。
学校成了侵略者的军事据点,朗朗书声被军靴践踏、日语口令取代。
孩子们失学在家,或帮着父母拾柴挑水,分担重负,或懵懂望着街上耀武扬威的侵略者,眼中闪烁着恐惧与愤怒交织。
就连集市上,也被插上了侵略者的军旗,百姓们低着头,脚步匆匆,不敢多瞧。
粮价被哄抬,白米白面成了奢望,粗粮杂谷还得靠限量配给,为了几斤苞米面。
林嬉特意换上灰色的粗布麻衣,用锅底灰把脸涂黑,天不亮便混入人群小心翼翼地在寒风中排队。
长队之中但凡有人发出怨言,便会遭到汉奸走狗打骂驱赶。
那人的下场必定是被街头巡视的人抓去做苦力,去干那搬运重物,不时还有皮鞭伺候。
可即便身处这般暗无天日绝境,在沈阳城的隐秘街巷、破旧屋舍间,抵抗的火种从未熄灭。
残阳似血,军旗在街角飘摇,巡逻队的皮靴踩过石板路,惊得百姓们匆忙避让。
林嬉曾是戏园子的小武生,身手矫健,如今身形消瘦却透着股韧劲。
他臂弯挎着个破旧竹篮,里头装着几捧粗粮,看似寻常归家,实则眼神警觉,余光时刻留意着四周动静。
待走到集市边一条昏暗小巷,他一闪身进去,轻咳两声,敲了三浅一深。
不一会儿,好友陈四从阴影中迎出。
陈四身形高大,满脸胡茬,透着几分沧桑,往日也是戏园子司鼓的,现在和有志气的爱国青年一样,怀揣着满腔热血投身隐秘抗争。
林嬉把竹篮往地上一搁,抓一把粮食撒在周边,以防有人靠近偷听,低声道:
“小四,有消息了。义勇军在城外三十里的山谷扎了营,人数又添了好些,周边村子百姓都在帮忙,送吃食、递情报。”
陈四眼睛一亮,攥紧拳头:
“好家伙,可算有咱盼头了!城里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日军把粮囤得死死,还到处抓人做苦力,我那老街坊昨儿就被拖走,生死不明呐。”
林嬉眉头紧皱,点头应道:
“是啊,我刚去买粮,眼睁睁看着粮铺老板被汉奸刁难,就因多给了个老人一勺苞米面,被扇得嘴角淌血……”
他默了默:“咱得快想法子,帮义勇军把城里布防图弄到手,听说他们正愁不摸咱城里日军据点详情,想寻机端掉些,给咱出出气。”
陈四摩挲着下巴,沉思片刻说:
“布防图在日军司令部,守备森严,不过我认识个在里头打杂的老孙头,人挺正派,恨透了小鬼子,兴许能从他那儿撬点门缝里的消息。”
“就是不知咋联系上,还得小心别暴露了。”
林嬉目光灼灼,盯着陈四:
“不管咋样,得试试。咱戏园子虽说关张了,可人脉还在,我记得老孙头好听个戏,以前常来园子后排坐着。”
他猛地抬起头,黑糊糊的脸上唯有那双眼睛熠熠生辉:“我找以前的兰姐写封暗信,拿戏词当幌子,约他碰头,递个话,你看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