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居室不小,一百多平,电视柜的木纹纸皮包边打卷,瓷砖地缝很白,却干得往外冒粉末,茶几上摆满了针线,是奶奶正在勾的沙发套。
一间屋子,十数年没人住,一朝回家,那股霉变丶破败的味道,如同割完草后被雨打湿的泥沼地,凌冽森寒,钝钝的锈涩直往鼻子里钻,大夏天也没个人气。
白天太阳晒晒,蟎虫味儿,枕头对着窗户拍一拍,飞扬的灰屑下起阵雪,洋洋洒洒荡漾在空中,冯笑皮肤较敏感,连打好几个喷嚏。
“刀枪水火不等人,平时松懈了,出事就是几条人命。”
魏参不能苟同地皱眉头,将手工针织物品一齐塞进包,放到门口。
职业习惯,他随时保持着警觉,观察鞋柜有几双鞋,毯子上有没有灰,这些细节都能告诉他,家里来没来过人。
他们家是平房,带一个二十平的后院,收拾掉布满蜘蛛网的杂物,以及屋檐下的马蜂窝,走出门去豁然开朗,能看到隔壁晒的衣服。
一水儿白色,圆领棉短上衣,下面一条竿晒了米白的休闲裤,褶皱捋得平平整整,地上摆着双白球鞋,一套白无常装扮,幽幽地在半空中垂着。
这晒衣服的姿势真不多见,强迫症晚期。
不知道邻居住了什么人,印象里曾经是一对中年夫妇,跟他家一样独生儿子,女人成天烧香拜佛,等儿子一高考就离婚出家了。
那时候,门口过道摆着个纸箱,每天都放一碗香灰,魏参年幼不懂,还以为是垃圾,就默默无闻做好事帮忙倒了。
回家傻眼,没想到那是人家供奉的简易土地庙。
他妈给人家赔了一个礼拜的罪,送水果送猪头肉,却没骂他。
母亲是个温柔的人。
魏参离开孚林镇的那一天,隔壁刚好搬家,一辆大卡车,两辆小货轮,放满了不知名的器械,看着像室内运动器材,但粉粉蓝蓝,还有缩小版路灯丶红绿灯丶斑马线,是给儿童过家家用的。
他瞥了眼,就拖着行李箱离开了,没有打招呼,但有件事他记得非常清楚。
那天,有多达五十只猫来给他送别。
院墙上,窗台上,文竹小盆栽,泡沫大蒜箱子跟腌菜坛,所有能站立的落脚点,都站满了猫,脚步轻盈,优哉游哉地卷着尾巴,来回踱步。
黄黄胖胖的富态大橘丶嘴角有块黑的飞天狸花丶秀气的小玳瑁耳尖软软凹进去小缺口…
品种非常多,多到魏参认不全,似乎还有西伯利亚丛林小流浪,猫咪们拖家带口,细细地叫着,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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