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周煜林听到父母在叫他,就把糖都塞进了靳修臣的兜里,急匆匆地走了。
但从那后,他几乎没在靳家见过那个孩子,就逐渐淡忘了,也不知道那个小孩儿,就是靳修臣。
他的记忆里,只有靳修竹。
但靳修臣却记住了那个,说他勇敢,说他哭也不丢人的小孩。
他喜欢那个小孩儿。
第一次见面就喜欢。
……
靳修臣的眼神涌上一股冷漠的恨意:“他先遇见的人是我,明明就是我,根本不是靳修竹。”
凌数表情一言难尽:“那后来呢,他跟靳修竹关系好,一直往靳家跑,你们总有机会见面吧。”
靳修臣咬着牙,摇摇头:“老头儿觉得我不体面,性格也不讨喜,不让我见任何客人。”
“还有靳修竹,他那时一看到我,就会受刺激尖叫,所以老头儿不准我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靳修竹看到他一次,受一次惊吓,他就会被靳老爷子毒打一次。
每次都是吊起来,用铁衣架抽,生生抽掉半条命,白皙瘦弱的小身子上,满是狰狞可怖的红痕,让人看着都心惊。
夏天的时候,伤口发炎溃烂得尤其快,经常一身流着脓水,散发着怪味儿,他都恶心自己。
靳修臣垂下眼,那么委屈又难过:“其实每次林林来找靳修竹,我都在的……”
周煜林跟靳修竹在卧室看书时,他就在外面的墙角边蹲着,好奇地听两人说话。
周煜林跟靳修竹在池塘边玩儿时,他就在旁边的大树下躲着,直勾勾地看着周煜林。
周煜林跟靳修竹一起上学放学,他每次都保持十米的距离,一直偷偷地跟着他们。
每回有点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靳修臣都会趁着周煜林不在,偷偷塞进他的书包里。
但周煜林都以为,那些新奇的草编蚂蚱,还有不怎么甜的糖,以及难吃的饼干,都是靳修竹给他的。
也以为,从小到大,那些欺负他的孩子,是被靳修竹收拾后,才变得安分的。
还以为他在外面闯了祸,都是靳修竹帮他收拾好烂摊子的。
周煜林的记忆里,永远只有靳修竹。
其实青梅竹马的,一直都是三个人。
而那十多年一直照着周煜林的月亮,是靳修臣,而非靳修竹。
靳修臣喉咙艰涩:“我什么都不是……我到底是什么呢。”
“明明应该是三个人都存在的记忆,三个人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却不存在……”
“我好像一只下水道的老鼠,从地缝里偷窥人间,偷看他们幸福……我也想跟林林玩儿,想跟林林牵手,想陪着林林……但我什么都不是,他甚至不记得我……”
“我就那么看着他,望着他,好像望着天上的星星一样,望了好多年……”
说到最后,靳修臣难忍哽咽,颤抖着眼皮,痛苦地闭上了眼:“我爱了他不是十年,而是二十年。”
他看着周煜林从小长到大,一直在他周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在靳修臣还不知道什么是爱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爱着周煜林了。
靳修臣喉咙喑哑:“结果你们都来跟我说,我这不是爱,我不爱他……我怎么可能不爱他……”
听到现在,凌数心里都发堵,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
他终于理解了,靳修臣对靳修竹疯狂的敌意。
也理解了在周煜林靠近靳修竹时,这个人为什么每次都发疯,疯到不正常。
靳修臣的爱无疑是扭曲的,极度偏执的。
但这确实是爱,而且再没有人能比得上的深刻的爱。
凌数:“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诉他呢?”
明明后来有那么多机会,靳修臣都可以跟周煜林坦白,但他没有说,宁愿被周煜林误解,宁愿被所有人说他疯癫,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