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艳兰噗嗤一声笑出来,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说真的,上次张局在案情分析会上打瞌睡,口水都流到案件照片上了。”她模仿着张伟江惊醒时手忙脚乱的样子,“还非要说是思考时习惯性闭目养神!”
李睿笑得差点从转椅上滑下去:“那次他醒来还把现场血迹分析图拿反了,硬说凶手是个左撇子!”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泪,“最绝的是张旭还一本正经地记笔记……”
两人笑作一团,办公室的灯光似乎都变得温暖起来。滕艳兰顺手拧开窗子,夜风裹挟着桂花香拂面而来。
“其实老张人不错。”她突然轻声说,“我刚从特种部队转业时,是他力排众议把我调进刑侦队。”月光勾勒出她侧脸坚毅的线条,“那时候所有人都说女兵只配做文职。”
李睿的目光落在她虎口的枪茧上:“你在部队……很辛苦吧?”
“还好。”滕艳兰无意识地摩挲着右臂内侧的一道疤痕,“就是有次边境缉毒,被毒贩的砍刀划了一下。”她突然眨眨眼,“不过那家伙更惨,被我一个过肩摔扔进了粪坑!”
李睿想象着那个画面,笑得直拍桌子。笑着笑着,他忽然安静下来:“我第一次出现场时吐得昏天黑地。”他转动着手中的钢笔,“那是个腐尸案,死者泡在化粪池里三周……”
“停!”滕艳兰捂住耳朵,“我刚说完粪坑你就讲这个!”
“后来温柔——就是我前女友,“李睿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她递给我一杯薄荷茶,说‘闻这个,能压住尸臭’。”他模仿着温柔清冷的语调,“结果我闻到薄荷味就条件反射想吐,整整半年没敢吃口香糖。”
滕艳兰笑得前仰后合,发丝散落在肩头。李睿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把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那个……”滕艳兰耳尖泛红,急忙转移话题,“你解剖课真的全优?”
“假的。”李睿坏笑,“有次我把小肠和大肠接反了,被教授骂得狗血淋头。”他比划着,“后来温柔偷偷教我,说记住‘小肠像粉丝,大肠像宽面’……”
“等等!”滕艳兰抓起文件夹拍他,“又说这个!”
窗外传来夜归警员的笑闹声。李睿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突然轻声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嗯?”
“在部队时,至少战友之间……”他的声音低下去,“不像警队这么多弯弯绕绕。”
滕艳兰怔了怔,想起他档案里那一连串的处分。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现在有我了。”话说出口才觉得太过直白,急忙补充,“我是说,有姐罩着你,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李睿却突然转身,深邃的眼睛直视着她:“滕艳兰。”他极少连名带姓地叫她,“如果有一天我违规了,你会亲手抓我吗?”
月光在两人之间流淌。滕艳兰看见他瞳孔里自己的倒影,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会。”她听见自己说,“然后等你出狱,再揍你一顿。”
李睿大笑起来,眼角泛起细纹。他举起咖啡杯:“敬最佳拍档?”
“最佳拍档?”滕艳兰愣了一下。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滕艳兰回过神来,笑道:“没事,来,敬最佳拍档。”两人的杯子轻轻相碰。
玻璃杯相撞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滕艳兰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却尝不出任何味道——她的心跳声实在太大了,大得仿佛整个房间都能听见。
“最佳拍档”四个字在她脑海里不断回响。明明这已经是一个重要的“进步”,可为什么心里会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怎么了?”李睿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微微倾身,“咖啡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