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想过,如果那次没有爽约,或许吴梁会把黄徐相易之事,及时告知他。
或者吴梁为了自己发迹,从而隐瞒此事,根本不会告诉他……
不管是哪种结果,如今都不得而知。
但是会试结束之后,他曾和吴梁在贡院外相遇,吴梁对此事绝口不提,却是千真万确的,这让周严心中愈发生出怨怼。
吴梁的才华与他只是同列,可吴梁却用诡诈取巧之法,窥取功名仕途,自己清白行事,却名落孙山。
他心中不服,觉得上天何其不公,自己十余年苦读诗书,却要承受这样不堪的结果,他心中不甘!
……
他的族弟似乎对此事颇为义愤填膺,劝说他不可就此罢休,举告考官徐亮雄与举子吴梁行舞弊之举。
周严受到族弟的鼓动,心情激愤之下便写了诉状,但是写好之后心中又有犹豫。
他即能考中举人,学问见识都不会太差,科举一向是朝廷社稷大事,一旦爆出科举舞弊之事,就会掀起偌大风波。
自己一个白身举子,就要对峙徐亮雄这样的二品高官,其中到底会有什么风险,眼下谁也说不准……
正当周严有些举棋不定,借酒浇愁之际,门外响起脚步声,一个衣裳华贵的年轻公子,步态悠然的走了进来。
他刚走到门口,闻到房里浓重的酒气,有些嫌恶的眉头一皱,但是马上平复神情,依旧迈步走了进来。
进房后他只是瞟了周严一眼,看到书案上满是字迹的雪浪纸,眼神一亮,似乎有些如获至宝,拿起纸张仔细浏览起来。
他飞快读完诉状,赞道:“兄长不愧为举子之才,这份诉状写的条理清晰,叙事详尽,字里行间皆为慨然正气,小弟十分佩服。”
周严神情犹豫,语气有些不安,说道:“贤弟,科举舞弊之事,非同小可,愚兄此番落榜,如今举报他人舞弊,会不会被人诟病。”
年轻公子闻听此言,眉头微皱,继而脸色一正,说道:“兄长何必出言,我和兄长都是读书人,科举是我等学子毕生功业所系。
兄长饱读圣贤之书,因知先圣有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如今有奸邪之辈,玷污国朝科举大礼,妄行鬼蜮舞弊之举,巧取仕途功名,致使兄长这等真才实学之人,堕于名落孙山之境。
此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我都是儒家子弟,名教传人,既知其事,坐视不理,岂不愧读圣贤之书。”
年轻公子见自己慷慨激昂的话语,似乎没太打动周严,他脸上依旧难去犹豫之意。
心中不禁有些鄙夷,继续说道:“兄长应该知道,科举是朝廷抡才大典,素来为圣上和百官所重。
朝野内外对科举舞弊,向来深恶痛绝,兄长身历事中,知悉内部,就该当仁不让,慨然举告揭露。
兄长行此义举,不出数日就要贤名远播,名声大噪。
多少如兄长般苦读诗书的举子,因舞弊之举,遭受不公,名落孙山,他们都要为兄长振臂高呼……”
年轻公子言语缜密,情绪激昂,话语清正,周严心中被挑起一腔热血。
他想到自己虽名落孙山,却能因此事名动士林,岂不是另成佳话……
年轻公子继续说道:“兄长的事情,前日我已告诉父亲,父亲是朝廷重臣,素来受到圣上器重。
父亲听说兄长的事情,也是一腔义愤填膺,只要兄长慨然行此义举,父亲必定不会袖手旁观!
一旦科举爆出舞弊之事,天下士林群议纷纷,连原先会试榜单都要封禁重选,以兄长之才未必没有一线机缘。
父亲曾经说过,兄长如举报舞弊之事,便是社稷功臣,天下士子楷模。
朝廷必定有所封赏,或是赐官,甚至恩赐科甲出身,都是未为可知的……
兄长,大丈夫行事,必要当机立断,切不可瞻前顾后,世上许多事情,都是义之所往,万不可轻易错过名望之机……”
要说年轻公子前面的话语,虽然慷慨激昂,义正词严,但并没有怎么打动周严。
但是最后说的那些话,如会榜封闭重选,举告科举舞弊,必定朝廷封赏,甚至封官赐科甲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