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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四章 公子污多情（第1页）

神京，文惠坊，梅宅。

梅允松听到父亲之言，痛心疾首，慷慨激昂，便不由自主有些退缩。

因为从小到大，自己学业或举止，稍许懈怠不靖，不合乎翰林门第家风，父亲就这般义正词严的教导自己。

每。。。

荣国府，东路院。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陈默独坐书斋，案前摊开一封密信，正是紫鹃从边关带回的回函。那信纸泛黄，边角磨损，显是经千里奔波而来。他双手微颤，一字一句读罢，只觉胸中热血翻涌，眼眶发热。

信中贾琮写道：“家中变故，已悉于心。七叔昏厥，乃情志所伤，非药石可医；贾政叔父若真尚在人间，纵掘地三尺，踏破山河，我亦必亲迎归家。然今北狄未平，圣命在身，不可擅离军阵。然请转告老太太与诸姐妹：我虽远在塞外，然耳目遍布京畿，家中一举一动，皆在我掌控之中。钦差周廷弼赴金陵查案，我已暗遣亲兵百人随行护送，另有细作潜入江南，专司打探窑厂真相。若有阻挠者，杀无赦。”

末尾八字，力透纸背??“天理昭昭，不容欺罔”。

陈默读毕，起身踱步，心中千头万绪。他原以为仅凭一纸奏疏便可推动朝局，却不料此事牵连之广、根系之深，竟如蛛网密布，层层叠叠，稍有不慎，便是满门倾覆之祸。如今钦差已出发，金陵却传来家仆被杀的消息，显然有人早已布下死局，誓要将真相永远埋葬。

他猛然想起李德康临终前那句“若想救贾政，须先保住庄珊腾官位”，顿时豁然开朗??这哪里是劝诫，分明是一道生死符咒！朝廷之所以允准重审，非因仁心大发，实因贾琮战功赫赫，圣眷正隆，皇帝不得不给几分薄面。倘若此时庄珊腾再遭弹劾去职，则贾家失势，钦差查案必将中途夭折，甚至反被扣上“构陷忠良”之罪。

“必须稳住七叔！”陈默咬牙低语，“否则一切皆休。”

次日清晨，他便整衣入府，直趋东路院内堂。玉章正守在床前，为昏迷不醒的庄珊腾擦拭额头冷汗。见陈默进来，她强忍悲痛，低声问道：“可是有八哥儿的消息了？”

陈默点头，将信递上：“母亲且看，八哥哥已有决断，已派亲信随钦差南下，势必要查明真相。”

玉章接过信，颤抖着读完，泪水簌簌而下：“还好……还好还有他在。若没有琮哥儿撑着，咱们这个家，怕是要散了。”

陈默沉声道：“眼下最要紧的是让七叔醒来。郎中说他气血逆冲，心神受创极重，需亲人日夜呼唤，方有可能苏醒。我已命人在祠堂设坛，为贾政叔父焚香祷告，以安其魂，也盼能唤醒七叔心志。”

玉章含泪点头：“你做得对。我这就去唤宝玉、黛玉他们来轮流守候，总不能让老爷孤零零躺着。”

正说着，忽听外头一阵喧哗，紧接着林之孝急匆匆奔入，脸色惨白：“不好了！西府那边刚传消息，宝二爷昨夜不知为何，竟独自跑到铁槛寺，在贾政灵位前跪了一夜，口中念念有词，说什么‘儿子不孝，累及父亲蒙冤’，今日被人发现时，已是神志不清，浑身冰冷，现已被抬回怡红院，太医正在诊治！”

“什么？”玉章惊得站起，险些跌倒，“宝玉他……他也知道了？”

陈默眉头紧锁。他知道宝玉素来心思敏感，自幼依赖贾政严教，父子情深。如今骤闻生父未死却被囚多年，精神如何承受得住？只怕这一击，已动摇其心智根本。

“我去看看。”陈默当机立断，“母亲暂且在此照看七叔，我带两个大夫同往西府，务必稳住宝玉心神。”

话音未落，又有一仆飞奔而至：“报！宫中来旨，圣上特赐人参三斤、御医两名，专为调理七老爷与宝二爷病情，并谕曰：‘荣国府忠贞可嘉，朕心甚悯，望善自珍重，勿以忧劳损身。’”

众人闻言皆是一震。这道旨意看似寻常慰问，实则意味深长??皇帝不仅没有怪罪贾家“翻旧案”之举，反而主动赐药派医，显然是在表明态度：此案可查，但须循规蹈矩，不得激起动荡。

“这是八哥哥的功劳。”陈默心中明悟，“若非他在前线连克三城，逼得北狄遣使求和，圣上岂会如此优容？”

他立即命人接旨谢恩，安排御医分别前往东路院与怡红院诊治，同时亲自赶赴西府。

怡红院中，气氛凝滞。宝玉仰卧榻上，双目紧闭，面色青白，额上敷着湿巾，呼吸微弱。王夫人坐在床边，泣不成声。黛玉、迎春等人立于帘外，神色沉重。

见陈默到来，黛玉迎上前，低声道：“八哥哥的信我也看了。宝玉哥哥昨日听说贾政叔父可能尚在人间，便疯了一般跑出去，谁也拦不住。他在灵位前说了许多话，什么‘孩儿错认坟茔，焚香皆错’，又说‘父亲若在，定不认此伪冢’……后来雨雪交加，他也不避，直到晕厥才被人抬回。”

陈默听得心头一酸。他知道，宝玉这一跪，不只是为父尽孝，更是对自己多年来祭奠一座假坟的彻底否定。那种信仰崩塌的痛苦，远胜刀割。

他走近床前，轻声道：“宝玉，我是陈默。你听得见吗？”

宝玉眼皮微微一动，喉咙里发出模糊声响。

陈默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痛，很乱。但你要记住，父亲若真活着，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这样毁掉自己。等他回来，看见你病成这样，他会难过死的。所以，为了父亲，你也得撑住，听见了吗？”

说罢，他又转向太医：“务必要用温补之剂调养心神，切忌猛药攻伐。另备安神汤每日三服，配合针灸宁心。”

太医领命而去。

离开怡红院时，黛玉悄然跟出，递上一张字条：“这是我昨夜整理的线索，请你过目。”

陈默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一、当年办理薛蟠命案者，除李德康外，尚有金陵知府郝铭、推官赵元礼、仵作刘五。今郝铭已致仕归乡，居于金陵城南老宅；赵元礼调任江西后暴卒，疑点重重；刘五失踪多年，或已遭灭口。

>二、十里坡窑厂原属郝家产业，后转予一商贾姓孙，此人与京中某权贵往来密切，疑似代持资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