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宪成低声道,
“陛下方才看温体仁时,眼里有火,但说话却像冰水。”
叶文远叹息:
“这才是帝王心术。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温体仁若想翻身,除非国子监的学子们都变成他的门生。”
“我们东林党也得小心了,陛下这是在敲山震虎。”
……
宣武门的豆腐脑摊子前,王老汉蹲在青石板上,用指甲刮着捡到的芝麻糖。
糖块上沾着土,却还能闻到淡淡的甜香。
卖报少年凑过来,说道:
“大爷,这糖都脏了,扔了吧。”
老汉摇摇头,把糖放进补丁摞补丁的袖袋:“洗干净,熬碗糖水给孙儿喝,能甜好几日呢。”
他望着紫禁城方向,“刚儿看见个官老爷被押过去,官服上绣着‘贪墨’,跟戏文里的奸臣似的。”
脚夫们哄笑,有人往碗里掰了块炊饼:“管他绣什么,你的豆腐脑没涨价,就是好世道。”
热气蒸腾中,王老汉看见几个锦衣卫走过来,他正准备给保护费,却发现他们甚至绕开了自己。
而远处传来鸣锣开道声,那些官员没有像往日那么嚣张,而是小心翼翼。
王老汉眯起眼,就只看见了一顶青呢小轿经过。
而那轿帘半开,露出了个戴枷的官员——正是温体仁,他的官服上虽没了金丝,却多了块白绢,上面写着“罪臣温体仁,往南京讲学”
。
“大爷,那是去国子监的官儿,那可是内阁首辅。”
卖报少年解释道。
王老汉笑了,用木勺敲了敲木桶:
“讲学好啊,总比打人抢粮强啊。”
他盛起最后一勺豆腐脑,打给了过来吃豆腐脑的锦衣卫暗哨。
……
朱承煜倚在乾清宫的座位上,听着张仁多汇报处罚名单。
“陛下,温体仁在轿子里哭了一路。”
少年帝王望着殿外的日头,冕旒已被摘下,露出尚未褪尽稚气的眉眼:
“哭就对了。
朕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朕的宽恕,是给低头做事的人;朕的雷霆,只劈那些抬头看天的人。”
张仁多颔首,只是默默退到门口,并没有说任何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