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指尖敲了敲窗台,窗外正有辆装满棉花的骡车经过:
“王掌柜可知,今晨西市布行街挂出了新榜?”
他转身时从袖中摸出张皱巴巴的草纸,往桌上一甩,“御马监新立的《京畿商税则例》,明日就要贴到各坊门口。”
王掌柜盯着那纸文书,胖脸瞬间又白了几分。
虽隔得远,但“贪墨者抄家”
那几个朱笔大字刺得他眼眶生疼。
叶璟见状轻笑,从腰间解下钱袋倒出碎银,叮当声里混着算盘珠滚动的脆响:
“巧了,今早我去城西布市逛了逛,恒昌号的细棉卖七文五,还肯给卫所每月十匹赠货。”
碎银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王掌柜忽然想起上个月恒昌号掌柜暴毙的传闻,喉间泛起苦意——那掌柜不就是想绕过东厂自己接官差?
“大人明鉴!”
他膝头在青砖上蹭出灰印,“小的若肯把单价压到八文……再每月多送五匹布头……”
“七文。”
叶璟打断他,指尖碾过供状上周经历的血指印,“且每笔采买都要附送货清单,由我亲自过目。”
王掌柜瞳孔骤缩:“这……七文实在赔本啊!”
“赔本?
”
叶璟忽然从怀里掏出半块栗子糕,掰碎了撒在账本上,糖渣混着茶渍在“进项”
一栏晕开黏腻的痕,
“你赚的是卫所兵丁的甲胄钱,他们穿不上好布料,上阵时被刀砍穿护心甲——这账,该算在谁头上?”
楼下突然传来马蹄声,亲卫在楼梯口朗声道:
“大人,李旗官的巡逻队往这边来了!”
王掌柜浑身一抖,肥硕的耳朵瞬间通红。
叶璟盯着他腰间的翡翠玉佩,忽然伸手替他正了正歪掉的领口:
“方才你说的刘公公……”
他压低声音,“若是让北镇抚司知道聚贤布行和东厂的勾当——”
“别!”
王掌柜猛地抓住叶璟的手腕,掌心全是冷汗,“七文就七文!
小的明日就改账册,再、再给卫所开个专用货仓……”
叶璟甩脱他的手,用袖口擦了擦指尖的糖渣:
“货仓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