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呆立许久,忽然老泪纵横,扑通跪下,将额头抵在沙地上。
“我回来了……我带回来了……”他喃喃道,“阿无说得对,只要有人接,火就不会断。”
原来,老者行至极西绿洲,将壶供于当地学堂中央,每日以清水注入,称“此乃记忆之泉”。一年后,他梦见阿无站在风中对他笑,说:“够了,回家吧。”于是他启程归来,沿途传播守灯之事,直至重返此地。
“现在,”老者颤巍巍地将壶递还给她,“它该回到南方了。那里,才是光开始的地方。”
念安双手接过,郑重系于行囊。
数日后,她抵达一座边城。城中正举行“夜话会”,数百百姓聚于广场,轮流讲述祖先遭遇。轮到一位盲妇时,她唱起一首古老歌谣:
>“茉莉花开白如雪,
>白发老人海边歇。
>一壶茶暖千秋冷,
>一句真话破长夜。
>若问此灯何处起?
>心中有忆便是家。”
全场寂静,继而掌声雷动。
念安站在人群之外,听着听着,忽然明白??陆昭从未真正离开。他的语言成了民谣,他的思想化为习俗,他的存在,已融入这片土地的呼吸之中。
她取出紫竹笔,在随身携带的《万灵录》空白页上写下一行字:
**“忆师之道,不在藏书楼,而在人心深处。”**
当晚,她梦见陆昭坐在海边,身边围着一群孩子。他抬头看向她,微笑道:“你来了。”
她点头:“我来了。壶回来了,灯也亮了。”
他轻轻抚摸那陶壶,说:“接下来,轮到你讲故事了。”
她醒来时,天刚蒙蒙亮。窗外,第一缕阳光正照在驿站墙头,那朵野生茉莉迎光绽放,洁白如初。
她收拾行囊,再度启程。
而在双名书院,谢明远收到了一封密信??来自皇宫深处。信无署名,仅有一句话:
>**“我也记得。”**
他知道,宫里有人醒了。
与此同时,第十根石柱再次震动,表面浮现出第三行篆文,比前两行更深邃、更庄严:
**“薪尽火传,永夜将明。”**
谢明远仰望苍穹,喃喃道:“老友,你看,连高墙之内,也开始下雨了。”
春雷滚滚,自南方而来,越过群山,掠过江河,最终落在那座无碑的坟前。雨水滋润泥土,茉莉根系舒展,新芽破土而出,如同无数细小的手,伸向天空。
历史的确不会死去。
它只是等待,等待一个愿意开口的人,
等待一颗敢于倾听的心,
等待一场足以吹散迷雾的风。
而现在,风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