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良久,终于点头。
当晚,她写下一纸遗训,封入铁盒,交予柳芽保管:“若我一日未能归来,便将此信公之于众。”
信中只有两句话:
>“若真理需要牺牲,那么我愿成为那个祭品。
>若光明必须传承,那么请让它从孩子开始。”
翌日,李昭正式入籍童子军,编号“壹仟零壹”。他被派往岭南,参与一项关于“海外贡品走私链”的实地核查。三个月后,他发回第一份独立报告,揭露某位皇姑母长期借“番邦进献”之名,将南洋珍宝低价转卖商贾,获利逾百万,且账目伪造手法极为高明??竟融合了音律记数、双层墨水与蜂蜡封印三种技艺。
沈知微看完报告,提笔批注:
>“查证属实。依《阳光令》第三章第九条,启动问责程序。
>另附一句:你的计算过程少了半分犹豫,很好。但记住,最艰难的不是发现谎言,而是在知道真相后,依然选择仁慈。”
秋去冬来,“千灯计划”已点亮八百六十三盏铜灯。每一盏背后,都是一段被重新书写的记忆,一个被唤醒的灵魂。
而在终南山深处,新的共算学堂正在修建。地基之下,埋着徐元楷的《悔算书》全文、张守礼的绝笔信、陆九渊的《源流考》,以及那七具孩童的骨灰坛。
沈知微亲自设计了学堂大门??两扇青铜门扉上,刻着两组完全相同的数字序列。左边一组清晰可见,右边一组需在特定角度阳光照射下方能显现。她说:“左边是他们告诉我们的事实,右边是我们自己找出的真相。唯有两者重合,门才会开启。”
腊月初八,大雪封山。
她在草庐中整理十年来的全部案卷,准备编纂《共算实录》。窗外,风雪呼啸,天地一片苍茫。
忽然,一阵熟悉的铜铃声响起。
她抬头望去,只见风雪中,一行身影缓缓走来。为首者拄杖而行,披着破旧袈裟,竟是本应早已圆寂的静心斋老僧!
她推门而出,踏雪相迎。
老僧微笑:“贫僧未曾死,只是躲进了祁连山洞窟,抄写了整整十年的《金刚经》。如今心结已解,特来归还一件东西。”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铁算盘,通体乌黑,边缘磨损严重。
“这是你曾外祖父用过的。”他说,“他死前一夜,托付给我。他说,‘有一天,会有一个女人拿着同样的问题回来??为什么我们要坚持真实?到时候,请把这个交给她。’”
沈知微接过算盘,指尖抚过那些凹痕,仿佛触摸到了百年前那一声沉重的叹息。
她轻声说:“我知道答案了。”
“哦?”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她望着漫天飞雪,“如果说这世上真有什么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那一定不是权力,不是财富,甚至不是和平??而是**诚实**本身。哪怕它带来痛苦,哪怕它让我们孤独,哪怕它让我们成为时代的异类。”
老僧合十,低诵一声佛号,转身离去,身影渐隐于风雪之中。
沈知微回到屋内,将铁算盘放在案头,与她的青铜罗盘并列。
然后,她提起笔,在《共算实录》的扉页写下第一行字:
>“本书所记,非功非过,唯真而已。
>若后人读之生厌,那是他们的自由;
>若有人仍愿相信,那是我们的胜利。”